第15章

封禅大典从天蒙蒙亮时就要开始进行，礼节繁杂亢长，宋吟兴致缺缺地倚着毕于添打瞌睡，他们在观礼台左侧队伍末尾没什么人注意，较为懒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怜那些站在高台上的言官，一大把年纪还要足足支撑两三个时辰，待日头足了有他们受的。

“那不是小雀儿嘛。”毕于添四下观望，然后激动地拉扯宋吟衣衫道，“他怎么还跟皇帝带来的皇子身边，大皇子、二皇子、三四五……不对啊，他是奴才怎么站在皇子的队列里？”

成年的皇子身边的宫人是不允许出现在此等庄重严肃的场面的，但稍年幼些的大多都控制不住心情，乳母与宫人随行伺候很正常，不让这些皇子出丑导致皇室蒙羞被世人所耻笑便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宋吟解释道：“其他幼年皇子公主也有，等会这些小孩不舒服了身边跟着的宫人方便照顾。”

毕竟不是谁都能站完全程，皇室成员养尊处优多不喜运动内里孱弱，皇帝之所以是皇帝，历朝的皇子之所以能从皇位的角逐中胜出，必然是有异于常人的精力与体质。

“你倒是对皇室门清。”

宋吟左手边站着一身浅粉色袒领服的姜泠琳，倒比初来时一身黑袍亮眼，只是这身太随性，仙门弟子均着本门服制赴会，蓬莱洲也是如此，只她一个姜师姐另类别样。

宋吟由衷道：“师姐既不愿来，推掉换其他人来即可，怎的在封禅时穿着如此随意，倒不如出去闲逛快活无拘无束些。”

姜泠琳扬起下巴，额头光洁饱满眉心一点朱砂红，“宋师弟在即嬴宫独大懒散惯了，站没站相才是寒了老宫主的心。”

“你何时见过我师父。”宋吟笑容浓郁。

这世上见过即嬴宫宫主的人很少，或者说宫主根本就不喜欢出门见人，与宋吟遇见也是机缘巧合，山内日子悠闲潇洒，宫主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也因此宋吟早早被迫接了宫内大小事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宋吟与秦逑两人上有不喜动弹的师父，下有太爱潇洒的师妹，有时宋吟甚至担心阿逑这厮撒手不管抱着他的药炉子逃窜。

“师姐，如果是我我就不与宋吟吵架，”毕于添说，“和面热心冷的人吵架好没趣，你说几句他就能怼回来几句。”

“我乐善好施哪里心冷。”宋吟矛头转向好友。

毕于添嘟嘟囔囔，“哪里都冷。”

“慕师弟今日穿着如此单薄，你冷不冷？”宋吟又说。

“怎么只问他冷不冷啊。”少女说。

是慕家那位近来顶有名的慕息小姐。

慕沣慕息兄妹两人在他们前排站着，慕息扭头搓搓手小声对宋吟说冷。八十一阁的规矩是家中女眷出阁后方可参与集会，慕息这是初次参与，哪哪都觉得新奇，现下对宋吟第一印象不错，像是她在话本中见过的公子，“我生辰时即嬴宫送来的妆匣是师兄你选的吗？”

宋吟笑：“我哪里懂这些，是我家的小师妹亲自画图样，请门内专打造兵器零件的老师傅做的，不知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慕息连忙说，“尤其是盒顶那个能弹出来飞一圈落进手中的夜莺特别好玩！”

“下次再寻更好玩的送你。”宋吟负手道。

慕息喜笑颜开地站直，双脚只用脚尖支撑，然后伸了个懒腰，她偏头特地看了下兄长，他冷着脸并未有所表示，目光直视广场身着巫女服饰的少女们。

少女们于广场围成圆圈伴随着礼乐声做出各种模仿动物的舞姿，步伐整齐一致，脚踝与腕骨间的铃铛随着动作的弧度而发出或大或小的清脆悦耳，她们光着脚神情陶醉，偶尔闭眼露出满足的笑容，舞者投入自然是好事，但太投入便透漏出一股子诡异来。

祭天祭地，礼祀主神，举行封祀礼后，于山下东方建封坛，埋下玉蝶书。

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君主大多都喜欢证明自己才是天地的主宰，却总是不认为万物变化皆随着一念一动而发生改变。比起拜神，倒不如拜拜那些帮助他登基的人。

各国使臣车架皆停在百里之外，只乘小车前来，沿途各关卡查得紧只为保证皇帝的安全。如今天下初定，皇帝必然是要给西域一个下马威，邀请他们观礼，或许会借此机会扣押这些身着富贵跟随使臣一道来示好的王子们，如今国库再穷却也养得起这群花花太岁在长安醉生梦死。

说起来，长安确实是个容易陷入温柔乡的地方，坊间特色鲜明，异域与中原通婚出了不少俊俏儿郎与娇艳美女。若是十几年前未宵禁时，夜里更热闹，游人浪子不归家，喝醉了便倒在街角歇息，夏天还好，冬日里总是会冻死不少人。

礼官有条不紊地念着祭词，皇帝接过已点燃的香朝天祭拜，龙袍上刺绣的金龙栩栩如生，在日光下如同水鳞纹般闪烁光芒，诸皇子紧随其后，一步一叩拜。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