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觉到底还是睡了个昏天黑地，昏沉间听到窗外鸟叫，然后是顾生花咕咕学鸟叫，宋吟翻了个身滚进被窝深处，把头深埋。意识始终无法聚拢，眼皮也累地掀不起来，顾生花在学什么鸟叫呢？白鹭鹧鸪还是麻雀。

疲倦被吵醒的宋吟与其他人不同，没起床气，懒洋洋地也不会骂半句，若真生气也似一拳打入棉花，总之就是比清醒更好揉捏。闭着眼摸到放在枕边的发带，想握紧却像被是被床勾了魂似地死活提不起一丝力。不是闷热的天，可他越睡出汗越多，想来是被子太厚不适合现在的季节。

没过多久，顾生花的声音也消散了，起风时树叶沙沙作响，在即嬴宫的生活，每个午后，宋吟都是这样过来的。平静安逸，偶尔有烦恼却也消散地极快。金戈铁马纵横沙场，早已变成遥远悠长，像是被蜜蜡永久封藏的经历与回忆。

难得没做梦，逐渐转醒再极快地睡过去，两三个时辰后，宋吟终于睁眼望着窗外发呆，床边放着水杯，他口干舌燥却不想立即喝光，于是倚着床头缓慢地小口抿。眼前绿荫郁郁葱葱，仿若盛夏，但吹来的风又告诉他夏季已过不必留恋。

小时候在府中，兄长经常带他去郊外的马场赛马。宋吟喜欢打马球，也打地最凶，每次都是他率领那些公子哥们夺得头筹。他想要的彩头就没有得不到的，风头最盛时，骑马从坊市路过都能引来热烈关注。

男人嘛，就是喜欢听到带着倾慕的少女呼声，或是同性拜服的起哄呼喊。

看，骑着那匹汗血宝马的封家最小的少爷，马背上是他今日赢来的“战利品”。他跟谁都能一块打马球，只要你打得好就能和他成为朋友。世家子弟里就只有他不在乎朋友背后的家族，不以权势度量一个人的价值。因为这天底下没人不知道封家，更没有能比得过封家的世家，封氏子弟无需依靠别人便能自成一片天地。

他们善于骑射，善于弄墨，更善于玩弄人心。

可惜最后败了。

宋吟垂眼，看着杯中透明清澈的水，然后趿拉着鞋走出去，倾斜水杯，一滴不落地全部倒入摆在墙角的花盆中。

声不大，却惊动悄无声息在院门边不知站了多久的少年郎。

宋吟嗓音沙哑，似唇齿中含着什么般，闷声问：“怎么不进来？”

虞阙躬身：“不敢打扰师兄歇息。”

“自己找椅子坐。”宋吟说罢便又转身回房将门给带上了，他此时着寝衣不宜见人，礼服还堆在床尾的脚凳没收拾，刚醒他也顾不上这些，从柜子里找出干净衣服换好，又用手沾了点水随意将长发梳通系成马尾，拾掇整齐才又从屋内走出来面对虞阙。

新师弟安静坐在树下，是那种最板正的坐姿，只消看一眼宋吟便立即联想到朝廷里那些言官，也是这般姿态，形似神似。

相比起虞阙着门内制服一丝不苟，宋吟就显得随意多了，井里还泡着冰镇果子，顺手捞上来几枚放入盘中，他问：“吃吗？”

“谢师兄。”虞阙道。

院内只有一个躺椅，是宋吟专属，连顾生花都不许坐，可虞阙却不偏不倚坐在躺椅上，神色恭敬地霸占着。

躺椅是用来躺的，怎么这人不躺也不放松，偏还用最累人的姿势端着。

宋吟偏头目光从他肩膀处擦过，盯着远处树上的麻雀，须臾，他才道：“住处选好了吗？”

“回师兄，已经选好了，”虞阙道，“为保护殿下的安全，弟子住在他院子里的偏房方便照看。”

“会打马球吗？”

宋吟忽然问。

话题跨度大，虞阙回：“会一点。”

黄杏酸甜可口，没多久便被宋吟吃了个精光，唇齿呼吸都是果味，他满足地眯眼，心情也高兴不少，“日后别总弟子弟子的，我们即嬴宫不兴这个。你们长安来的如何互相称呼我管不着，在我这你可像阿逑他们那般。”

“找我有什么事吗？可是哪里不适应？”

宋吟顿了顿，“锦衣卫什么时候走？”

毕竟是供弟子们歇息修炼的家，锦衣卫是外人，如今也眼见主子拜师了，便再没理由继续呆在山中。虞阙手中把玩宋吟塞给他的甜杏，抬头要说什么时发现宋吟盯着他若有所思，他问：“师兄你是有什么话要对……”

“你不喜欢吃酸吗？”宋吟指了指黄杏说，“生花从后山摘的，很新鲜，我吃了几个觉得酸甜正好。”

他反坐着，双手放在椅背那道杠上，下巴垫着胳膊，眼前的师弟比他坐得端，自然也显得高些，看他得微扬下巴才能让视线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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