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后半程虞阙听话倒是听话，但总让宋吟觉得他心情不大好，仔细观察甚至有点生气。他在气什么？宋吟欲言又止，转念想到秦逑与顾生花都曾在虞阙这个年纪有过叛逆期，总是独自生闷气，不过一会就好了，又活蹦乱跳地四处找乐子。

嬴疏是这个世上最轻松的师尊，教会大弟子修炼后，剩下的弟子便都由大弟子教导，虞阙说得没错，既然这份重担是由宋吟挑起，理应直接拜他为师。

思来想去，宋吟觉得宫里的孩子和宫外的孩子应该没什么差别，总之保持怀柔政策悉心养着，慢慢教导，不要挫少年人的傲气，等过几年他们长大便似秦逑般稳重持家。秦逑叛逆让宋吟的放飞期戛然而止，冥冥之中倒好似什么预兆，顾生花总算有点成人模样不再闯祸时，即嬴宫便又迎来两位年龄尚小需多加照顾的师弟。

即嬴宫人丁兴旺永不凋零，宋吟忧愁却又觉得高兴，痛苦并快乐着。

虞阙哪里知道宋吟的心思，只觉宋吟单手撑着下巴由轻蹙眉头逐渐变得唇角含笑，被对方盯地后背发凉，淡道：“师兄可是想到什么趣事，不如说出来一起高兴。”

宋吟讳莫如深地伸出食指晃晃，“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已经长大了。”虞阙回。他继续低头擦拭佩剑，剑刃锋芒闪烁，能隐约勾勒出他的轮廓。稍微偏转，便是宋吟的了。宋吟好像极喜欢穿淡色的衣袍，再以从不离身的忽骤作配饰，坊间话本中对宋吟的描述与图画把他形容翩翩公子，倒也不算夸张，甚至宋吟本人还能再贵气些。

小孩才总反驳自己长大，宋吟偏头，“你这把剑。”

“你是一直以轻剑修习的吗？”

虞阙道：“幼时得高人指点，他说让我先从最简单的练起，师兄以为我该用什么武器？”

其实轻剑也挺好，胜在敏捷灵活杀人于无形。

“既已经选择轻剑，回家时着人帮你再打造把适宜修炼的仙器，我观察过这把剑，普通人用来防身足矣，但若以灵力催动恐怕剑本身的材质会过于脆弱。”宋吟挪到虞阙身旁，指尖微点剑身，轻剑当即在虞阙手中剧烈颤动。

“这就是它的承受极限，”宋吟说，“你看我甚至没有认真催动灵力，所以你需要一把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剑。”

“回家……”

宋吟又说了许多建议，但虞阙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轻声问：“师兄你说回家，是回即嬴宫吗？”

难不成还是皇宫？没想到虞阙居然对皇宫感情如此深厚，宋吟正欲道歉，却听到虞阙低沉道：“我从来都没有家，本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收留，师兄我——”

话直说一半，戛然而止，虞阙不可思议地望着宋吟，望着他覆盖在自己手背的手。

宋吟收紧手指，严肃道：“怎么会有人没有家，你在皇宫照顾你的人给了你家，你不是说宫里有照顾你的嬷嬷吗？她就是你的亲人。你来即嬴宫成为我的师弟，我就是你的亲人。生花也很喜欢你，想邀请你每天傍晚一起用膳。除了阿逑和李连昀，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的人，我把生花当做亲妹妹，自然也会当你的哥哥。”

“虞阙，每位来即嬴宫的弟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而来，虽说你与李连昀是明眼人瞧着都知道是走后门来拜师的，可我从未轻视过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虞阙下意识想躲，他才萌生缩回手的念头，下一秒被宋吟紧抓住用力握着好似他再躲就要打他。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宋吟坚持道。

“我，我不知。”

许是眼前人气势陡然令他无法适应，虞阙发觉自己连说句完整的话都不能够。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吧。”宋吟也不好把虞阙逼得太狠，他改变方式，温声道：“师兄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皇宫那种地方的生活对你来说不算好前程，你入锦衣卫我不便插手多嘴，但我希望你能在即嬴山上，过几日安宁日子。”

“是我自愿向陛下求得锦衣卫的差事。”虞阙摇头。

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皇宫险恶，他说：“正相反，师兄我并不畏惧皇宫，锦衣卫最易入，以陛下为尊，在那里我能得到更快的晋升，况且锦衣卫最喜欢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孤儿。”

“师兄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师兄为何对朝廷如此大的敌意，是皇室做过什么让师兄你无法原谅的事情吗？”

一针见血。

本是宋吟安抚教育虞阙，却被反过来质疑，宋吟也答不出。他和虞阙心之所向背道而驰，三言两语便已窥得端倪。

两人声音不大，夏钦方坐在外头听得真切，他趁宋吟下车透气时小心翼翼观察虞阙表情，虞阙倒情绪波动不大，“发消息给长安，让宗政朔查查宋吟近年的动态。”

夏钦方：“宋公子这样倒也正常，我们来之前不就已经摸清楚即嬴宫所有人的背景，宋公子的生年不详，没人得知他的来历，在刺杀先帝前也并未与皇室有所牵连。大概是他见天下分崩离析，百姓苦难所以才对皇室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虞阙摇头，人性虽难测，但再善良的人也不至于明显地对于身边人表达厌恶，尤其是他来自皇宫，以宋吟的态度，颇有想把他从官场权力中拉出来的意味。

宋吟做大师兄确实称职，好像这本就是为他而生的，他能将所有人都安排地妥帖安稳，但他自己想要什么？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