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此话说得毫无威胁力，虞阙听罢有些想笑，但见宋吟认真蹙眉的样子还是低头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将笑意掩盖。

宋吟自然也不会真把虞阙怎么着，他偏头问虞阙：“慕息在第几层？”

“三层最里间。”虞阙道。

他转而又笑着摊开手，道：“师兄，包厢钱是我垫付的，还请师兄不要生我的气。”

耳边江风缭乱，额前发丝总是在眼角吹拂，清风朗月，宋吟缓缓道：“银子之后补给你。”

钱要补，气总是也要生一生的。

虞阙脚底是宋吟的佩剑，宋吟在他身上下了定身符让他牢牢站在剑中。宋吟松手，叮嘱道：“剑会带着你到安全的地方，不要乱跑，更不要觉得新奇凑热闹。”宋吟解下忽骤，然后低头把它挂在虞阙腰间，“这个会保护你的安全，隐藏气息不被暗探发觉，一个时辰后我来找你。”

“师兄。”

虞阙说，“我陪你去。”

宋吟摇头，虞阙是朝廷的人，即便是他带他从曾府跑出来，也是他命亲卫探查消息带回来，可终究锦衣卫不能令人将信任彻底交托。想从虞阙的表情或是眼眸中探查他的心思，但虞阙那双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地让他有负罪感，不该对眼前的少年有任何恶意猜测。

虞阙没再坚持，他一指远处卖莲蓬的铺子道：“我在那等你。”

登船后，宋吟不放心地回头又看了看虞阙离去的方向，他正欲找人问路时，一身小厮装扮的人拦住他，恭敬道：“客官这边请。”

声音严肃，但对宋吟来说却过分熟悉，他抬眼看清小厮面貌，夏钦方面露笑容侧身邀请道：“厢房左边走，诗会请向右。”

宋吟：“……”

怪不得虞阙答应地那么爽快。

比起虞阙，现下宋吟倒更忌惮夏钦方，夏钦方虽并未修习法术，可听虞阙说他在锦衣卫干的是侦查暗探的活，能轻易甩掉曾城禄的人足以见得他的确有两把刷子。锦衣卫在长安横行霸道，也多是那一小队暗探的功劳。窃听重臣机密，截获各方来往信件，皇帝想要的消息总是能又快又准地双手呈上。皇帝看重锦衣卫这份绝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过如此。

仔细观察，不难看出夏钦方走路的习惯，脚尖着地行迹悄然，宋吟正欲听他呼吸时，正好抵达门牌写着听风的包厢门前。

夏钦方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我就在外头候着，随时听凭公子吩咐。”

推门而入，正好与坐在桌前看书的慕息打了个照面。

慕息立即行礼道：“宋师兄好。”

几年不见，慕息身量见长，宋吟算是在同龄人之间个高的，慕息竟与他只差一指。她鬓边簪着可爱小巧的茉莉，手腕也用茉莉编了花环作装饰。

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慕息热络地招呼他落座，然后将方才翻阅的书籍收回口袋，临窗的小几摆着时下新鲜瓜果，她将果盘端来放在宋吟面前笑道，“夜深还请师兄不辞辛劳前来，实在是我的罪过。”

“时间不多，我也不再与师兄客套。”

宋吟颔首。

慕息：“自八十一阁进城后，曾盟主便将我与随行的师兄弟们安排在城西与郊外极近的小院中，理由是盟主府厢房太少恐招待不周，索性给我们换个大点的地方居住。在此之前，老阁主已经与曾盟主有过书信交流，看师兄的表情，想必是知道信中所写内容。”

说到这，慕息莞尔道：“普天之下，哪个修仙者不是以我们四门马首是瞻，可仙盟虽由我们共同决定成立，但有了曾城禄此等投机分子，现下仙盟倒也逐渐不算是我们四门的附属。他广招弟子，表面是为了维持世道平稳百姓安宁，仔细观察，其实他也没派多少仙盟弟子出去救济百姓，都是我们这些仙门为了修功德而累得像条狗。”

“想必过不了几年，议事堂中的决议长老们都要被他一个个挤下去，换上自己人。”

“争第一仙门争了百年，如今除我们四门，蜀道的方仪堂，陇右的雏玉楼，此二派皆是后起之秀，首先同意曾城禄提议的便是他们，日后恐怕不仅仅只有却下楼这一楼名扬天下，方仪堂善暗器野心勃勃，难保我们不会阴沟里翻船。”

宋吟沉吟片刻未立即开口，慕息将局势摊开讲，明显是告诉他仙盟已经触及八十一阁最核心的利益。八十一阁是商人，商人重利，曾城禄想动八十一阁的财路自然是在慕家得不到好脸色。

“议事堂决定重大事宜必然是要请各派掌事人，我八十一阁不愿参与也不想参与，故将所有弟子送回阁中只留伺候我的侍女停留。”慕息捧着水杯却并不喝，她掀起眼帘姿态优雅，“选择弟子献祭，却也要选些人际关系简单的弟子。而我八十一阁经商走镖，哪个弟子背后不牵扯些明面见得的，或见不得的。”

“话已至此，宋师兄，你也总得表个态吧。”

其实对于八十一阁来说，献祭死人此等有悖天理的事，在他们看来不算什么。触及最核心的利益，届时损坏八十一阁名声，这才是慕家震怒不愿参与的原因。宋吟与八十一阁打交道这么多年，实在是了解慕家行事，便道。

“蓬莱洲与华山剑派也同意献祭加固封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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