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算日子我们也不能在桉州久留了，想必此时无数人的案台上都摆着有关你的信件。”宋吟说。

虽说虞阙父母双亡，是为救驾而获得的官职，但皇帝命重，多加赏赐金银即可，赏人锦衣卫官职太反常，也有悖官职晋升的道理。历来世家子弟在朝中谋求官职，都是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引荐，再加开通特殊渠道进行文试武试的考核，方可担任重要职务，若单纯走后门，便都安排去礼部，花花太岁们花样多，进礼部为佳。

虞阙：“我？”

宋吟沉吟片刻，抿了口蜂蜜水润喉，才道：“锦衣卫到你这个官职，有直接呈递奏折面见皇帝的资格。锦衣卫与普通朝臣不同，他们的折子经内阁方可抵达皇帝眼前，锦衣卫捞多少油水这事先不说，单你这个镇抚使能与皇帝面对面启奏的资格，长安内外谁不眼红。”

是皇帝刻意为之还是单只是赏赐，宋吟深思熟虑后接着说：“回长安你打算如何？”

“当然是参加及冠礼。”虞阙说。

“届时必有人想拉拢，你该如何？”

“我、我不知道，还请师兄明示。”

宋吟失笑，看虞阙的神色也知道他心里定已有决断，便道：“哪里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心里清得跟明镜似的，但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为了功名还是私事入朝。”

虞阙没打算骗宋吟，“私事。”

“我爹我娘皆死在贼人刀下，我想为他们讨回公道。”

宋吟心中微动，结合虞阙如今的年纪，“是陛下登基那几年的事吗？”

虞阙摇头却又点头，是也不是。

“我不知该如何告诉师兄，但我不想骗你，我为着报仇才救驾，也为复仇才上即嬴宫，我怕太早告诉师兄师兄会厌弃我，”虞阙顿了顿，“可看师兄的模样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宋吟：“我不知。”

“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当然也不会逼着你要答案。”宋吟轻声，“人生苦短，我走过弯从前路，自是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虞阙，要说愿不愿意，我对每个想入朝为官的人都说过，不要入朝，不要为官，可有些时候只有手中把握权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既准备这么多年，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虞阙犹豫，“那……那师兄你会不认我吗？”

宋吟失笑，眼角眉梢都是弯弯的，看起来好说话极了。

“你猜。”

过了会，宋吟说：“谢谢你的蜂蜜水，我好多了。”

宋吟闭口不解释为何会昏倒，虞阙也识趣地不去刨根问底。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堪或者是自卑自伤的时候，更何况是活了不知多久的宋吟，在宋吟面前，虞阙始终是小孩。

“快马加鞭回长安，沿途我们要绕过各地最繁华的重心城市，尽量走小道，算了，我们此时乘坐的马车可以飞。”

夜里众人都聚在一起用饭时，宋吟道。

顾生花自告奋勇，“我驾车！”

“马车会飞为何来桉州前不这样做？”虞阙问。

不待宋吟回，顾生花便说：“师弟你傻啊，师兄这是让你多熟悉熟悉人间的现况，像我们这种修仙的人入世与不入世都没什么区别，除了只会花银子外，谁会刻意观察民情和如今朝廷有何新的法条颁布。”

“官道比小道好走，但也颠死我了，早就想飞，可惜师兄不许。”顾生花夹了块鸡蛋塞进嘴中嚼啊嚼。

“谢师兄。”虞阙低声道谢。

虞阙担心宋吟的身体，坚持又在刺史府多留一日，其实宋吟除了腹部还隐隐作痛之外没什么皮外伤，反倒是虞阙脖颈又青又紫的，叫他想起几年前在仙盟的情景。

翌日凌晨，周迩迩带着自个的小包袱鬼鬼祟祟从后门蹿进马车，坐定了，她才长吁口气用手帕擦汗，便用手扇风道：“吓死我了，我爹书房的烛火一夜未熄，幸好方才路过没被他发现。”

“不道别吗？”宋吟问。

周迩迩：“偷跑多丢脸，还是等我做了女将军再风光回家岂不妙哉！”

隔着竹帘，顾生花笑道：“出发！”

她催动车头的机关，车檐的宫灯点燃，乘着风，悄然腾空启程。

刺史府内，师爷又熄灭一盏蜡烛道：“老爷也忒坏，明明舍不得，还要特地早起吓大小姐。”

周远骋摸着胡子，打开窗户，远处闪烁的光点逐渐隐匿入深厚云层，“你说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人心险恶，我们这桉州是困不住她了，早在她九岁偷跑去校场的时候，我就该打断她的腿，让她好生在府中当她的娇纵大小姐。”

师爷无奈道：“别人家的小姐都不如我们这位大小姐有主意，我与老爷共事这么多年，深知您心里也是高兴的，不然怎会睁只眼闭只眼地默许她跟着守城军厮混，前些日子校场那边来报，大小姐又打坏了无数个靶，就连飞鹰也是百发百中。”

“她是候鸟，到日子总是会飞走的。”周远骋觉得骄傲，却又深深担忧。

“锦衣卫，虞阙。”

周远骋关窗，回头道：“你说京中这些达官贵族的来信要如何处置。”

师爷：“桉州苦于妖邪作祟，来往经贸与粮食供给都不足以支撑到开春，大人尽可写封诉苦信交上去，稍加带几笔即嬴宫帮助除妖便是，其余的，镇抚使抵达长安自会知晓。大小姐既选择镇抚使，那么老爷便只能在后方尽量不给大小姐添烦恼。”

周远骋坐在桌边正欲下笔，忽然抬头问师爷：“你说这死丫头决定投奔锦衣卫前，是不是根本没带脑子。”

师爷苦笑。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