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宗政朔向来喜欢闲暇时间烹茶陶冶情操，虞阙觉得无聊，在房中四处转悠，直到宗政朔说小房间有什么可观察的。

进门时，镇抚司布局已与离去时截然不同，虞阙找不到路，便只能等着宗政朔的人出来领他。

“如今内阁夹在锦衣卫与皇帝之间，难做得很，好在有你回来了还能帮衬一二。”宗政朔语气轻松。

但落在虞阙耳里却并不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

为掩人耳目，他和虞阙这几年的信件往来并不频繁，多是随着朝廷将李连昀日常所需的物品送上山时，将信夹在其中，由夏钦方取来交给虞阙。

虞阙背对着宗政朔，宗政朔方能将他从上到下观察个遍，直到虞阙忍无可忍，“看够了吗？”

“长高不少。”宗政朔评价。

虞阙：“我看你是闲得慌。”

“既然这么闲，丞相大人还是请回吧。”虞阙赶人道。

宗政朔：“本以为你要先回府看看新家，倒也不必着急报道，现下也没什么要紧事需要你帮忙，锦衣卫里多得是能人。”

提及府邸，虞阙问：“你给我置办的地吗？”

“不是，”宗政朔放下茶碗，“自陛下登基以来，便有意要整治朝廷内官员贪污的风气，你那座就是今秋刚斩首的罪臣府邸，其余亲眷抄家流放一个没留。那地离镇抚司近，再加上礼部正在操办及冠礼，你的名字在陛下面前出现地勤快，再加上邹家的推动，陛下便将宅子赐予你，就当作及冠的礼物。”

“邹家？”虞阙皱眉。

宗政朔见虞阙沉吟，留时间给他思索，却没成想，虞阙考虑半晌没动静了。人还端站在书架前，怀中抱着几本挑选好的书回头问：“你说我现在回府还赶得及用晚膳吗？”

宗政朔：“……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虞阙展露笑颜，“这可是你说的。”

如今长安的风云像是被什么盒子关起来般，表面瞧着平静祥和，可一旦用钥匙打开禁锢着盒子的锁，便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在长安划田分地盘踞一方了。

“以我现在的实力，我能动得了谁？”虞阙走到宗政朔身后，极为缓慢地帮他揉着肩，并说：“肌肉劳损地这么严重，看过大夫没有？”

是，以虞阙现在的本事，连在台边看戏都不够。

袁邹范白晏，五大家族树大根深，就连皇帝都无法轻易撼动，宗政朔苦心经营多年，不也只落得个内阁勉强把控的局面吗。

袁邹两家多出武将，把持着朝野上下三分之二的兵力，范家财力雄厚富甲天下，白氏一族是近年科举重磅皇帝特地提拔扶持而起的寒门，晏家则自李氏皇族成为中原主人时便存在的家族，论资历底蕴没人能与其抗衡。

“此时陛下四面楚歌，袁家将女儿嫁进邹家，袁六小姐身怀六甲不日便会生产，你猜这个孩子是姓袁还是姓邹。”

虞阙：“陛下允许邹袁联姻？”

宗政朔信中有提及此事，却并未详细描述。

“袁六小姐灯会被掳，醒来时躺在邹家大公子房中，回家后几欲自尽，袁家咽不下这口气便敲登闻鼓要将邹大送上公堂对峙，但过了几日袁家又自请陛下，要自行私下解决此事。”

“一夜之间长安中传遍，原来是袁六小姐上吊被救下，太医诊治时发现六小姐腹中以怀胎月余。”

虞阙：“所以两家商量不如以和气为重，便让邹大请袁六入门？”

宗政朔：“正是。”

为着还没彻底显怀，袁六小姐匆忙出嫁，虽时间仓促，但袁家仍将成亲现场摆得足够大，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仅仅只是家中一个庶女出嫁时的排场。

闹出这样的丑闻，牵扯邹袁两家的名声，虽说这种解决方法最好，但也直接巩固了两氏的联系与权势，强强结合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袁家如今掌控着北疆一线的布防，这都是握在手中实打实的兵权。

皇帝总不能直接站出来阻止联姻。

在即嬴宫几年，虞阙也见过几大仙门明面互呛暗中勾结，长安城里这些家族另辟蹊径的联姻方式他倒还第一次见。

毕竟没几家父母愿意以女儿的名声做交易赌注，身为世家大族，谁能拉得下脸面，便是谁先拔得头筹。

“现下五大家族虽能将探子渗入锦衣卫中，但也无人能做到直接面见陛下的地步。此时你回长安，正中他们下怀。”宗政朔道。

虞阙答：“所以我此时站在镇抚司里，等着陛下派遣。”

“不过拉拢你也该在年后，今年各地的收成都不太好，朝廷又彻查税务，他们都急着填补银钱空缺，暂时还想不到你。”

“行了。”末了，宗政朔说。

“才回长安，休息几日散散心，很多事也不是现在的你能决定的，他们虽重视你，但也不会过分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世家斗法还轮不到你个锦衣卫从四品的官定乾坤。”

宗政朔道：“陛下原以为请不动你们那位矜贵目中无人的大师兄，你小子还挺有办法，居然能把他带来长安。”

虞阙听罢摇头道：“不是我。”

是宋吟自己愿意来长安，他反而是那个被拖着赶鸭子上架参加及冠礼的。

“听说即嬴宫已经为你取好了字，礼部呈递上来的还要不要看。”

“不看了。”虞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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