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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虞阙在宫内足住了小半月，晃眼便要到年下的除夕夜宴。邹永回府后，邹家大概是嫌他晦气，没几日便把他外派去城外的庄子休养，面上说的是诏狱走一遭感染风寒，实则软禁不叫他乱跑。
袁相宜在袁府养胎，邹江弋几次三番着人上门去请夫人回家，都被袁氏以胎像不稳不能随意挪动为由打发，无奈下邹江弋只能先叫他身边的奶母住过去照顾。袁宁宜亲自将她院中的小厨房腾出来专为袁相宜做汤水，袁府上下仿佛将袁相宜腹中孩子是怎么得来的事抛之脑后，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中。
夏钦方回府禀报，宋吟正坐在廊下品茶，他将茶杯递给夏钦方，“这几日辛苦你了。”
“谢公子。”夏钦方双手接过茶杯，没立即饮下，道：“袁家并未有异动，接袁相宜回府后府中来往出入都有记录，他们特别重视袁宁宜这一胎，光是去城郊上香都走了好几回，每次都是袁宁宜与袁家老太太一起，老太太吃斋念佛多年，在青龙寺有专门的禅房，总是今日去明日下午才回。”
“青龙寺又不是国寺。”宋吟垂眼用木勺搅弄壶中茶水，“达官贵族都喜欢去国寺，那里干净清幽没什么百姓上香，青龙寺是受百姓香火的寺庙，其中供奉的是延绵家族企盼官运亨通的佛，又不是保胎的菩萨。”
夏钦方：“据说青龙寺前些年的修缮也都是袁家出钱，袁老太太觉得青龙寺中的青对应她名字中的青，老太太觉得有缘分，家中小辈也不敢说什么。百姓觉得世家都拜青龙寺，自然是有几分灵验在其中。”
“你觉得呢？”宋吟说。
夏钦方笑，“我不信。”
“袁氏都觉得好，那我们也去拜一拜。”
宋吟见夏钦方杯中见底便问还喝不喝，夏钦方跑回府渴得厉害，他将空了的茶杯递到宋吟跟前，宋吟用木勺舀起茶水盛满整个瓷杯。
“既然于子嗣兴盛保胎有利，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便去青龙寺上香，为你家公子的子嗣绵延多上几炷，哪怕没用也是份心意。”
夏钦方啊了声，宋吟说：“啊什么啊，不愿意吗！”
“可公子你不是说青龙寺供奉的是官运亨通的佛吗，我们为什么不——”
“就祝他子嗣兴盛。”宋吟加重语气，“听明白了吗，我们祝他子孙满堂！”
“是你，我可不拜。”夏钦方纠正。
天朗气清是最好远足的时候，即使是在寒冬被阳光沐浴也不至于腿脚僵硬，宋吟懒得骑马，贾管家套好车又准备了些吃食，宋吟才坐上车便打开食盒，夏钦方也在车内，驾车的是府中叫小运的家丁。夏钦方这些天在长安城露脸太多，随着虞阙出入大内早被人认了个遍，他驾车难免被人注意，车外也没挂虞府的牌子。
夏钦方摸不准宋吟到底是什么意思，虞阙说他在宫里这段日子府中事宜都由宋吟操持，夏钦方有什么也都向宋吟报备，有时夏钦方甚至觉得他是宋吟的侍卫。
夏钦方说：“公子是觉得青龙寺有蹊跷？”
“嗯，”宋吟也不打马虎眼，“邹永在狱中被暗杀过，我们怀疑是袁氏背地里动手脚，此等大事必定是掌事人与长安外联系，万不会放心交给其他人。虞阙有告诉过你我们在观音禅寺遇袭的事吗？”
夏钦方点头，“消失得太利索公子说有具尸体在那，衙门寻了好几日也没找到。”
受母蛊驱使的人死了也不会留下痕迹，母蛊死亡子蛊会自动循着母蛊的气味将母蛊所在的肉体蚕食干净，不着痕迹让人找不到纰漏。
“再狡猾的狐狸也不会有算无遗策的时候。”宋吟缓慢道。
“袁氏与邹氏之间的矛盾算是摆在台面上硬碰硬，真正将邹氏拉下马的其实是袁相宜，你和迩迩在及冠礼夜宴前不要乱跑小心给人留下把柄。”
夏钦方：“是。”
说着，宋吟手指在忽骤薄刃中轻轻一抹，鲜红的血立即从皮肤中渗出来，他画了个圆弧请夏钦方将手摊开，指尖的血立即滴落融入夏钦方手掌的纹路。血液于手指脱落，伤口随即痊愈，宋吟道：“你是凡人体质不比虞阙，若青龙寺里有蛊虫，钻入体内一时半刻无法察觉，真正发作为时已晚就连我也救无法施救，我的血加之神器辅助可保你不受侵害。”
“谢公子。”夏钦方道。
宋吟：“别急着道谢，进青龙寺后跟紧我不要乱走动，蛊虫常附着在媒介中传播，寺里的僧人也不要信。”
袁氏财大气粗直接将通向青龙寺的山道以石板铺平，肉眼能望得见寺院时香火味便已随着风飘荡而来，宋吟掀起帘子口中嚼着酥，夏钦方也饿了，两人很快便将食盒中的食物扫荡一空。
寺建在半山腰，通秦岭，秦岭山间云雾缭绕冰雪延绵。疏通道路的僧人指挥着马车行进，小运去后院停车，夏钦方与宋吟先进去参拜。通向正门的台阶被打扫地干净，近日雨雪纷纷也不见有冰层覆盖，沿途青松仿佛要遮天蔽日般冬日也维持着茂盛姿态，偶尔有鸟掠过，惊动松枝，山中寒冷未化的雪便扑簌簌地都落在泥土中。来往行人均是低声交谈脚步轻悄，面露愁容的握着佛珠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神色轻松的大多是随家人前来的孩童。
寺中规矩颇多，唯有一点宋吟当年随阿娘上香时记得格外清晰。不能从佛门前径直离去，要么绕道要么停下脚步在门槛外拜一拜，宋吟等着夏钦方去取香时，眯眼睨着佛堂中的佛像出神。
他本就不信佛，修仙后更是觉得参佛礼佛只是凡人为求内心平静而倚靠的倾诉对象，阿娘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许愿叩头，他也是能糊弄便糊弄。
很快，夏钦方拿着香回来，宋吟瞧着他手里这几根线香道：“该拿几根高香，显得我们心诚意足，说不定你家公子明年就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夏钦方欲言又止，他倒觉得要是让虞阙知道宋吟烧香拜佛为他定姻缘，合该气死在当场，骂骂咧咧几个来回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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