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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林洄游气质生得不像个正经人，宋吟也形容不出这份感觉的玄妙之处，只觉得此人着实不像是能与赵攸作好友。

林洄游说他还有几位香客要见，得收了人家誊抄的经文供奉后才能招待宋吟，他为宋吟指了处禅房，宋吟自行活动随处闲逛或是回房休息，无论做什么只等待即可。

跪在佛前上香本是极虔诚的事，宋吟却在许愿时直直望着佛像，有人说如果你看到佛像缓缓冲着你笑了，那日后定有好运，宋吟做好佛像对他哭的心态，然而这世上可能是真的没有佛，佛像不仅没有冲他哭，反倒让他看到佛的眼睑油漆破损了一块亟待修缮。

他偏头问夏钦方你许了什么愿，夏钦方原本凝重的神色霎时变得轻松，“万事顺心，加官进爵。”

“你呢。”他又问。

夏钦方说不会真是为公子求姻缘吧，宋吟弯眸失笑。

宋吟：“我也是。”

希望虞阙能做到他所心中所念的，不要有太多的坎坷，不能像他上辈子那样带着遗憾离开，在这世上走一遭希望他能找到真正适合他的人。世上人大多有今生可盼来世，宋吟想，其实他也是想盼来世的，盼来世做个普通的凡人生老病死再也不受那些无可奈何的羁绊。

他是想问李飞淞为什么杀了他，而几十载悄然流逝，是否需要答案已经不重要，李飞淞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已然模糊。犹记当年他几乎能不看李飞淞便可描绘出他的丹青，然而现在却再也无法下笔。

去禅房中歇息，桌案放着几本经书，角落的纸笔齐全，宋吟随意翻开一页坐在桌前抄写，夏钦方靠在窗台边问宋吟不是不信这个吗。

“无聊。”宋吟说。

“原来你也有无聊的时候。”夏钦方感叹，“之前在即嬴山看着你们所有人坐在广场早会打坐修炼看着都困。”

相比起对虞阙的恭敬，夏钦方对宋吟更轻松些，宋吟平时也没多大规矩，为人和善常与师弟师妹们打成一片，连带着夏钦方都格外宽容。相比起虞阙那种心思深沉饱含目的的活着，宋吟就显得太无谓。

“修炼也很无聊。”宋吟边研磨边道，“修仙的长命换算凡人的寿命并未多占便宜，修仙活二百年，其中长时间的修炼便占三分之二，剩下醒着的时候就是为积攒功德而外出历练，所以修仙者大多不入世，不是因为不像，而是根本无法赶得上岁月更迭朝代变化。”

修炼是需要长时间静默入定的事情，无需与人交际使得修仙者不具备巧燕善变识人认人的基本功，只是现在仙盟与朝廷之间的关系过分亲密，导致许多资质极好的弟子沉迷名利，几十年后还能出几个能担大任肩负起本门未来的人。

日暮西山，林洄游带着斋饭敲门，宋吟看他径直走向自己抄好的经文，认真翻阅后道：“需要我帮你供奉吗？”

“不必。”宋吟指尖微动，那一叠纸离开林洄游在空中短暂悬浮，半晌，纸张逐渐泛黄好似被火灼烧般化作灰烬。

林洄游愣了下，无奈摇头道：“为了证明不信佛居然烧纸证明，做人不要太极端。”

不是为了证明，宋吟只是不习惯让自己的字迹出现在别处。这是他的习惯，无论书写什么都得知道去处，曾有人模仿他的字迹企图将他害死，他躲过一劫仍心有余悸不得不谨慎小心。

林洄游屈指一弹，将禅房与外界竖立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宋吟见他出手与寻常仙门不同，又好像与修妖道的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正欲问，林洄游恰巧回头，他看到他那双如鲜血般绯红绮丽的竖瞳。

“……”宋吟欲言又止。

一道与他瞳色相同的细线自左耳根延伸至面颊，再到挺翘的鼻梁，最后再顺着弧度而形成左右对称隐入右侧。

“你是魔。”

宋吟说。

林洄游双眸含着格外明媚却又令人心生寒冷的涟漪，他说：“是魔是人又有什么区别？”

魔做青衣古灯下的扫地僧，宋吟此生还真是初见。

“魔善规避隐世，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乐于与凡人亲近的魔。”宋吟猛地起身靠近林洄游，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别动让我好好看看魔到底长什么样。”

林洄游任由他观察，宋吟看人喜欢先看对方的眼睛，可林洄游这双竖瞳他是怎么都无法真正细致地对视，这双眼睛好似要将人的心魄都吸进去般，这就是生于天地间的魔所与生俱来的灵气吗。

“凡人将魔与妖视为孽障，我看你们这些修仙的才最可怕。”林洄游说，“饭菜要凉了，吃过再看。”

“却下楼不喜魔修，老楼主更明令禁止楼中弟子与魔做朋友，魔生于天地，天生有双能窥得天道的眼，却下楼算尽天下事却独独与魔不屑为友。”

宋吟失笑，“实在想不出你能和却下楼的少楼主做朋友，赵攸他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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