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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虞阙已无限接近答案，宋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也是他得意忘形告诉他自己不姓宋，是他在梦中惊醒大声呼喊着兄长名讳，他有意无意地引导着虞阙，这到底是为什么。

封氏被人遗忘，封颂仪被彻底湮没在岁月中，宋吟的潜意识提告诉自己，他不甘心，不甘就这么查无此人地独活。

他说：“前几日你说过，要等我自己告诉你。”

虞阙笑，“送上门的答案不听白不听，再说严泗水防我防得严实根本没透漏任何，我在想，只是提及陆敞便引得他色变，那么若是师兄真正的名字又会让他露出什么表情呢？”

他的语调越说越慢，有种坐等什么上钩的既视感，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宋吟心底的一切都看穿，胸有成竹势在必得，只要再伸手抓一把，宋吟这个人的过去便要彻底暴露在他面前无处躲藏。

宋吟沉默半晌，才开口说：“有人想隐藏我的过去，即使你查遍书籍恐怕也找不出一丝痕迹，虞阙，还记得我告诉过你鸣凰不愿殉情是因唯恐世上再也没人能记得凤旻。”

虞阙：“记得。”

不知为何宋吟忽然有点想笑，他总是在深夜与虞阙同处时被捉住过去的影子，他几乎要将从前的封颂仪抛之脑后过属于宋吟的人生，冥冥之中却总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牵扯着他的手脚，重复呐喊——

你是封颂仪，你是当年那个害了封氏全族的封家公子，宋吟只是皮囊，内里的封颂仪迟早有一天要被放出来，变成厉鬼化作恶魔。

“身死是人要跨越的第一道死亡，因为知道可以转世所以在死的时候也不曾害怕，心死是在身死时发现自己所努力做过的一切皆为徒劳。”

宋吟说话时四下寂静，离除夕越来越近，街边的小贩便越少，贫穷富贵此时都要拖家带口地准备最好吃的年夜饭庆祝新年。管家已经提前将窗花都贴好，还未挂灯笼便已能感受到温暖的节日气氛。

唇齿间全是苦涩，宋吟缓缓将手放在心口，然后下移，至午夜梦回总是会隐隐作痛的腹部，那是李飞淞锋利刀刃刺入的地方。

他苦笑道：“原来你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不断挖掘别人的过去，然后让对方无数次地回忆死亡是什么滋味吗？”

大抵是宋吟的表情太过无可奈何，哀伤的眼神引得虞阙心脏无端刺痛，他张口道：“不是，宋吟我……”

“向死而生这个词不适合我，”宋吟说，原本就是死人何谈生。

跨越身死名死两道死亡，封颂仪这个人已然彻底被遗忘，即使那个宫里的严泗水还记得又能如何。

“从来都没对你说过，我很羡慕你这句话吧。”

宋吟道：“即使受过苦难，对现在你的来说已然成为过去式，踏着无数人的肩，未来的你能走到任何愿意抵达的地方。”

而我只能被困即嬴山，站在即嬴宫正殿外，遥望四方等待死亡。

这是第一次，宋吟愿意在危难之外握住虞阙的手。他穿得暖和，手也是温热的，相反虞阙为等宋吟只着薄衣浑身冰凉。

该高兴的时刻，虞阙却看着宋吟的表情更想哭，准确来说是宋吟眼底笼罩着一层湿润的水光，他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宋吟，他眼中的宋吟从来都是淡然温和，即使为别人落泪也并未像此刻，释然中流露绝望。

阮提音死时就是这种表情，她抱着虞阙，轻声对虞阙说阿娘要先走一步，阙儿要乖乖长大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

他年幼，抓住不住阿娘濒死垂落的手，阿娘的发丝穿过他的手指，发间装饰的花落在他掌心。

他再也没见过阿娘。

“嘭——”

思及此，虞阙猛地拉扯着宋吟的手腕，他反握他的手，十指交合，将人拥入怀中。他力气太大，宋吟猝不及防落入他怀抱时踢翻了凳子，双脚无法用力，膝盖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时又被虞阙整个揽着腰悬空。

胸膛宽阔而坚实，饮茶后的清淡香气霎时入唇。

整个人被他抱着的时候才发现虞阙是如此地高大，足以将他包裹，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天崩地裂山川枯竭，好似只要在这道怀抱中便不会受伤。

暴风雨来袭，船舶停靠港岸躲避被疾风骤雨毫不留情的撕碎。

唇齿间的苦涩霎时被柔软驱散，宋吟来不及瞪大双眼便被虞阙的掌心覆盖，眼前一片黑暗时，他听到虞阙含着他的唇，含糊地说：“你睫毛好长，我掌心好痒。”

“别眨了宋吟，把眼泪憋回去。”

虞阙动作看似粗暴却并未让宋吟受伤，他细致地用唇舌描绘宋吟的唇形，耳边是宋吟逐渐错乱的呼吸，两人的呼吸交缠，他仍能分辨宋吟呼吸中细微的区别。刚入怀时他大概是惊慌的，可他信任虞阙，不认为他会伤害他，以至于被虞阙亲吻时手足无措毫无防备。

染上情欲的音调令宋吟脸红，他的耳朵好似都要烧起来般，心脏跳得更快，他的眼泪倒成为最冰凉的液体。

本以为虞阙那句别眨眼之后的话，会是想哭就哭出来，偏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他让他不要哭，可情绪抵达巅峰怎么忍得住。

他说，虞阙你太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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