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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虞阙扶着宋吟坐在台阶边，他找来软垫让宋吟能舒服点，宋吟抱着巡风，指尖在巡风剑身微微一点，看起来虞阙对他私自做决定为他选择的武器得心应手。君子当如剑，所以宋吟不佩剑，他觉得自己和君子这个词相隔千里。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通向瑰霞殿的台阶上所有被虞阙杀死的蝶人，虞阙每一剑都直切要害，宋吟不记得自己何时教了他这么凌厉的杀招，但虞阙有空时经常去藏书阁泡着，那里有很多剑诀可修，想来是自学。于虞阙而言，他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自然比旁人教的要好。

即使皇帝取消夜宴会躲过这一劫，但之后袁宁宜要如何再杀他便成为未知数了，不如迎难而上至少现在还在宋吟的可控范围之内。

有时朝廷举行宴会并不是真为了庆祝什么，而是要摆出一副盛世太平的假象，百姓因此安居乐业，边塞匈奴斟酌朝廷游刃有余是否留有后手。

虞阙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变天了。”宋吟反手将巡风立于身前，剑身晃动光芒暴涨，宋吟低声念动剑诀，单手搭在巡风剑柄稍那么一转，自广场中凭空生出巨大漩涡，高速旋转着将场内所有蝶人卷入其中，风与风缕缕交错着形成绞肉机般的存在将蝶人撕碎。瑰霞殿前的蝶人化作灰烬随风飘散，犄角旮旯没融化的雪被覆盖厚厚一层灰色。

宋吟：“刚刚做得不错。”

他夸赞道。

巡风与虞阙磨合期已结束，现在是真正属于虞阙的法器，而灵力高强的人能瞬间借用他人的法器使用，宋吟见虞阙有些发愣，他将剑还给他时笑着说：“好好修炼，我的忽骤还指望你能拉动呢。”

虞阙：“我——”

“走了。”宋吟拍拍衣角站起，道：“我找不到江曲殿，快带路。”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虞阙发觉宋吟心不在焉地，好几次都险些踩在石子上，他跟在宋吟身后以防他摔倒。

至江曲殿时，盛广厦正带着禁军在殿前布置，太医带着药箱匆匆入内，虞阙问道：“有人受伤了吗？”

盛广厦道：“几位身体虚弱的大人受惊犯病，且得好一阵闹腾。”

“宋公子灵力高强，泰山时我没去，只听人描述过公子的神武，没想到此生有幸能看宋公子力挽狂澜。”他转而对宋吟钦佩道。

宋吟摇头，“大统领务必护好陛下，恭维的话我听过许多便不必再说，算不得力挽狂澜，袁宁宜本就没打算当场致陛下于死地。”

盛广厦也是听到宋吟那句讨厌皇室话的人，他欲言又止，外界皆传即嬴宫与朝廷有仇，可却也没人能说得上到底是什么仇，从宋吟的话中又好像皇室欠他许多。

这即嬴宫与朝廷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正想着，宋吟已经轻飘飘地从他身前掠过。

江曲殿内诸臣在严泗水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以各部划分休息范围，慕沣与林洄游率领八十一阁弟子加固防御阵法，袁之恃单独坐在角落垂着头不说话，他身边坐着的袁老太太倒更淡定些，年轻公子们都去做体力活搬运些用得上的东西，女眷则入殿内修整。

江曲殿乃太上皇颐养天年的地方，自然什么东西用得都是最好的，皇帝只是在前殿的院内歇息，殿后还有一处别院，那才是太上皇李飞淞真正的住处。

先帝在位时的臣子死的死，返乡的返乡，现在这批朝臣都是随着李缘君登基而科考入晋升，前朝都很少有人见过太上皇，更别提他们。

老太上皇从不露面，平时大家也便记不得还有这号人，现下在江曲殿内避难，精神短暂松懈后便小声闲聊讨论太上皇。

宋吟从他们其间走过，他走到哪，哪的窃窃私语便能小一点，甚至不再说李飞淞的故事，转而将好奇放在他和虞阙身上。

按照他的记忆，殿内陈设确实是李飞淞喜欢的，不觉中他从前殿行至后殿，穿过雕花的石墙，墙上趴着许多凋谢的夕颜，他几乎能立刻想象到夏日在夕颜下乘凉，枝繁叶茂定格外惬意。

石墙隔绝前后，耳边的人声也换成偶尔鸟鸣，从小径一路向前，穿过道小门，眼前豁然开朗。

抄手游廊自殿门延伸至脚边，廊前左右都是精心栽种的红梅，看得出这里的主人十分爱惜此花，修剪得当，一步一景，这里的温度比前头还要低些，前几日的大雪未化，平展地扑在土层之上，梅枝也挂着雪，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游廊尽头与殿门还隔着那么几米的距离，期间红梅与屏风交错，屏风之间挂着许多画，大抵是这殿里的主人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玩的。

穿梭其间，宋吟在一副丹青前停下脚步。风吹动纤薄的纸张，画被木夹固定着以防被吹跑，其余两角随风翻飞，宋吟伸手捏住一角，纸似乎被特殊处理过带着果木香，待看清画中是谁——

嘶啦。

失神间，被撕裂的半幅丹青无声落在脚边，纸的颜色与雪融为一体，很快，其中墨色被雪水洇湿。

宋吟：“……”

纸声清脆，在格外安静的梅园内显得格外吵闹，紧接着踏雪声由远及近，年轻男子身着翠色衣衫提笔穿越梅林与他隔着几株红梅，他指尖染着墨汁，显然是正在作画被无端打扰。

遥远的记忆于此时被唤醒，已然模糊的面庞再度清晰可闻，宋吟屏息。

“飞——”

他飞快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硬生生止于口型而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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