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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商人做生意，情谊要讲，金钱自然是谈感情的前提。

慕幼幸自小接触生意，行事作风是修仙界最不喜的满身铜臭，偏偏有钱又是腰杆硬的强力支柱，骂着骂着八十一阁便成了金银窝，谁都想在其中分杯羹。

“当然，城主若不想做这个生意倒也能理解，除目鲁格之外的部族也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愿意首先将选择权交给目鲁格，足以证明八十一阁是带着赤诚之心而来。”

八十一阁这条商路属私产，就连朝廷征用也得付费，而没有官府的保护，沿途各处的山匪都得自行处理。出了漠北的洛眉关，关外匈奴各部族势力盘踞争夺，每年都得给予他们好处才能保证货物畅通无阻。

有目鲁格相助出力，即使多出两倍的雇佣金也总比上缴的保护费便宜。

正值部族争夺权力之时，与八十一阁合作于目鲁格也有益无害，至少对方会思量目鲁格是否已和仙门达成什么协议。

齐齐苏牧皱眉，半晌，他才道：“此事我还需再考虑几日。”

慕幼幸胸有成竹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是自信齐齐苏牧定会与他达成交易。

“城主请便，不过时间不等人，我后天就要回八十一阁禀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入夜，从城主府遥望整个目鲁格，灯火将天空烧成橙红色，异域人的礼教比中原奔放，即使是寒冬腊月也要赤膊上阵摔跤玩。

极寒之中皮肤冒着热气，他们以油彩涂抹身体作画，肩膀是雄鹰面颊是猛虎，就连女人们也都画着精致的花纹在台下喝彩下注。

慕幼幸感叹：“虽然不是初见，但每次见此情景都觉得高兴松快。”

“你也喜欢他们的生活？”宋吟说。

慕幼幸摇头，“还是中原的气候更适合我们。修仙不拘小节不论环境，需要根据自身修习的功法而前往炎热或极寒苦修，但归根结底你我都不是愿意吃苦的人。”

受不了饥寒交迫，甚至睡眠不充足也会觉得难受，修仙固然能掌握斗转星移的能力，但有时甚至比不得凡人的生命力强大。

“有时甚至能理解为何他们总是想侵占中原。”慕幼幸又说，“在不是人住的地方活得太久，会对温暖适宜的梦乡格外向往，很可惜那片梦乡已经有了居住生活的百姓，他们便只能挥舞锄头将原住民赶走以获得在那片土地生活的权利。”

宋吟极轻地笑了下，“你敢去官府门前说这话吗？”

“自然不敢。”慕幼幸答。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觉得中原与匈奴都有委屈，但事实是你作为中原人，吃着来自中原大地的饭，享用着无数资源，就得站在中原人的角度对待匈奴。”宋吟缓道。

“我兄长为国捐躯战死时，他满心都想的是回家，他想回到爹娘的怀抱中，只是他们的孩子，也只作为我一个人的兄长。”

奈何封陆敞选择成为天下人的“兄长”，为百姓遮风避雨替他们抵挡刀枪侵袭，他肩胛的每一道伤都是功勋的鉴证，也是让他毫不犹豫站在危难之中前进的动力。

接受最优秀的教导，享用大多数人都无法尝到的珍馐，自然是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比起你觉得他们也是无辜百姓的感受，我更觉得他们才是让更多百姓家破人亡的元凶。”

宋吟：“看他们笑得那么开心，腰间别着的却是军中所用刺杀的特殊匕首。身上带着血腥气，刚从战场回城便迫不及待地以摔跤庆祝，对人命不屑一顾的人不值得被同情。”

“我们是中原人，不该对匈奴抱有期许，齐齐苏牧今天能设宴款待我们，明日说不定就能请曾城禄上座。”

人除了死亡才能使其闭嘴变得可信。

慕幼幸听罢，从怀中拿出一小瓶醒酒药递给宋吟。

“我见过的宋吟可不会说这么主观的话。”救治受害的匈奴百姓也是宋吟参与推动的。

“我醉了。”宋吟坦然，打开瓶塞仰头将药悉数灌入肚中。

两人缓步走下观景台，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慕幼幸停下脚步，他叫住宋吟。

“当初提出向匈奴贩卖丹药，阁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的是慕沣。”

慕幼幸用平静的语气讲述，好似这些都不是他所经历过般。

“阁中诸多长老都不同意即嬴宫与蓬莱洲帮助匈奴，甚至要切断阁中掌握的所有商会流通以威胁你们放弃，老阁主早已不接触阁中事务，他老人家出面调节也无济于事，具体细节关乎阁中机要不便多提。事情出现转机是在某日慕沣突然出现在主阁中，他召集阁中长老议事，后而将慕息的少阁主手令拿出来，声明他与慕息同意与即嬴宫蓬莱洲合作。”

“前任少阁主与现任，能令他两共同出面的可就只有这一件。”

前线征战抗击匈奴的将军提出同意救治匈奴百姓，阁中再也没有比他更有发言权的。

慕幼幸无奈地摇头：“不觉得我们做这一切都仿佛是在跟在庇佑庭身后帮着擦屁股善后吗？”

“由修仙界而起的事，只能由修仙界的震荡而终结。”

宋吟叹道：“当其位谋其事，你我都该成为旁观者，只要将此祸患纠正，日后他们再怎么打也不关我们这些人的事。”

“必要时，我们的命都得成为女娲补天的石头。”

魂魄生于天地，灵力来源与天地，拿来的都是要完整还回去。

慕幼幸跳下台阶，舔舔干涸开裂的嘴唇，“别小瞧人，不是只有即嬴宫才有此等觉悟。”

回房后，宋吟与跪在门前浑身冻得通红的提珀面面相觑。

宋吟劝道：“我并不需要伺候，去偏房暖暖身体然后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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