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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曙光
梁含笑回来时，煨在炉子上的这只罐子已经开始翻滚了。他揭开盖子，用筷子压了压里面的草药，继续再煮。
白逸行看到霍木格背离而走的身影，问道：“他要去崔宅开那间密室？”
“不止是他。”梁含笑有些不安道，“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万陌海私藏了一大笔钱，他们即便是得不到，也要去看看这笔钱的所在。”
白逸行想到昨日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有些难以相信，“他们……都去栾川了？”
梁含笑“嗯”了一声，说道：“其实在场的人越多，反倒是件好事。”
白逸行一想也是，“谁也不会怕谁独吞，自然是好事。”
梁含笑道：“这热闹有霍木格在场就行了，咱们原本也不是冲着那笔钱去的。比起这个，眼下的事情才是要紧。”
白逸行问他：“那一大一小两个人，你要怎么试毒？”
梁含笑道：“我体内有一种蛊，叫做羿蛊。当年是这蛊拉回了我一条命，如今却也是这蛊一直在要我的命。为了平衡住羿蛊和另外一种草尸蛊，我自身滋长的毒已经不弱。方才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若是用我自身的毒来以毒攻毒，倒是一种可试之法。”
白逸行问：“就用月疗之后的残渣吗？”
“嗯。”梁含笑点头，“残渣尚有余毒，与羿蛊和草尸蛊磨杀之后，毒性却不算大，若是一个成人，我倒是不用担心太多。可武天惟太小了，对他，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需要封住他的经脉吗？”白逸行又问。
“不。”梁含笑望着武天惟所在的那间屋子道，“他没有武功根底，还不懂得控制自身，若是我封了他的经脉，只怕反而不好。但赵多与他不同，这是个根底深厚的练家子，我封住他的几处大脉和穴位，是为了不让毒继续在他体内游走，他现在还算稳定，可以暂放一时三刻。”
“至于珞珈峰的其他人，我和褚师然已经一一看过了，如今他们还未毒发，算是幸事，若是能赶在这之前就配出解药，那自然最好不过。对了，褚师然回来过吗？”
“还不曾。”白逸行道，“银环蛇难寻，他只怕一时半刻回不来，也不知这水源上的毒有没有其他法子根除。”
“已经报过官了，其他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上，如今先解了他们体内藜艾的毒才是要紧。”梁含笑将再次煮沸的药倒了出来，对他道：“你替我去看看武天惟。”
白逸行进来时，婢女叫了他一声“白少宗主”，然后说：“小少爷一直没有醒过，他的气息也弱，会不会——”
“你别慌。”白逸行温声安慰一句，在探了探武天惟的鼻息后，他虽然担心，但还是笃定道：“逐明会有法子的。”
他再次回到院中时，见桌上多了一个盅子，里面装着小半盅暗红色的流体，不知是何物。
“这是什么？”白逸行顺口问道。
“才配好的一味药。”梁含笑忙得头也不抬。
白逸行又问他：“之前月疗后的秽物还在吗？还是说，得重新来取？”
梁含笑道：“之前的就行，我留了一些。”
白逸行听闻他不用再单独受罪，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天渐渐暗了，白逸行将院子里的灯全都点了起来，问他：“够亮吗？”
“已经亮如白昼了。”梁含笑冲他笑笑，又指着桌子对端的一盏茶水道，“喂我喝一口。”
白逸行想逗他玩，准备自己先含上一口，再度给他，谁料这一口下去，苦得他连舌根都是发麻发涩。
梁含笑忍俊不禁，故意道：“看看，这就是偷吃东西的下场。”
白逸行赶紧喝下一口清水冲刷嘴里的苦味，一面又道：“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吃。”说完，他愈加不会将这茶给梁含笑了。
“这浓茶虽然提神，可吊的还是你的气力。若是困了，只管休息就是，别强撑。”
梁含笑拿湿帕子净了净手，还是从他手中拿过来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碍事，我从前也不是没这么熬过。”
他坚持这样，白逸行也就只能默默地陪着他，顺便做他的下手。
天近寅时，梁含笑终于打了个哈欠，但他强忍着困意，硬是要亲自给武天惟喂药。
婢女在一旁问：“小少爷何时才能醒？”
“说不准。”梁含笑放下药碗，静静地再探武天惟的脉象，眉头深锁。
“刺针。”他对白逸行道。
白逸行将针袋给他，梁含笑解了武天惟的衣裳，毫不犹豫开始上针。
几道要紧的大脉被封住后，他暂且从武天惟身上松手，转而双指并拢按在自己的左腕上，运起功来逆向推压经络。
推毒。
这半截左臂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露出青紫色的筋脉来。
逆脉推毒不仅要花费更大的气力来压制蛊毒，更是要保证推压过的部位完全干净无毒。梁含笑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点点汗斑，整个人好似坐都坐不稳。
白逸行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去做靠背，好让梁含笑能没有后顾之忧。他看在眼里，纵然心疼，却又不能代替他承受这些。
直至这条左臂的毒被完全推压到它处，梁含笑才颤抖着有些发麻的左手置于武天惟的胸口，慢慢地输送内力。
白逸行怕他撑不下来，问道：“我来做行吗？”
“不用了。”梁含笑摇摇头，“这比看脉象更为直观，就像当年我受伤时，你也给我顺过脉一样。”
武天惟受着他的内力，双手双脚处的皮肉逐渐变成了乌紫色，婢女一惊，指着武天惟的手脚说：“小少爷的手和脚，怎么——”
“因为我把毒逼到了他的四肢。”梁含笑看了看针袋里最粗的那根针，对白逸行道：“放血吧。”
白逸行拿起针在烛火上烤过之后，在武天惟的双手双脚上各扎了一下。
毒血排出时，也是黏稠发乌的暗色，梁含笑见状，传输内力的力度又加大了一些。
四肢的乌血各排了半盅后，梁含笑终于收手，他再一诊武天惟的脉，发现果真比之前强了许多。
白逸行仅从他微微舒展的眼纹就看出了一切，先对婢女道：“这里不用你看着了，回去歇着吧。”
窗外已经有了微微的亮色，梁含笑一宿未眠，先是吊着一口气配完了药，随后又是耗费功力来推脉救人，现在骤然一放松，他只觉得眼前有几道重影，晃晃悠悠地看不清楚。
白逸行及时扶了他一把，很是担心地问道：“累了是不是？就靠我身上睡一会儿吧，我替你看着。”
梁含笑迟疑道：“那你，你也熬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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