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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异乡淹岁月③
沈莺晚无声地撞上男人精邃的瞳仁，莞尔一笑。一笑之中，不言而喻，且胜却人间无数。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霍裴东立在旅馆卧室的落地镜前，打理着衣裳。雪片簌簌地轧在窗玻璃上，化成了白霜，宛若一面幔纱。男人的领带绕在指尖打到一半，房间门外忽而就响起了一阵连环的敲门声。霍裴东拧了拧眉，扶着塌在脖颈上的领带，挪步到玄关，扭开了半圈弹子锁。门外，戴着眼镜的男人，大衣斜盖在肘间，食指与中指抵在眉梢，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对着门内的人，挥腕打了个招呼。霍裴东剜了眼那个嘴角满是笑意的男人，嗤了声，撤掉了门上拴着的铁链，不为所动地侧转过身。眼镜男子推了门，背倚着门框，看着正不疾不徐，兀自系着半温莎结的霍裴东，揶揄道：“良宵一刻值千金…七爷怎么起得那么早？”话音还未落，一条白巾倏忽从空中划过，恰好飞砸在了眼镜男子的脸上。“斯寒，别随便拿人家姑娘开玩笑。”霍裴东的余光睥着他，语气里多了几丝阴冷。“说真的，你昨日一下船，半刻都未歇，搁了行李，马不停蹄地就往外跑，难道不是去找人姑娘？”杜斯寒讪笑着叹了口气，一把拽下了罩在脸上的白巾，直起腰进屋，反手给房门落了锁，指了指男人那泛青的眼袋，“你行程安排原本就紧凑，昨晚那么一闹腾，七哥接下来可是做好宵衣旰食，夙夜不懈的准备了？”“无妨。”霍裴东收拾妥帖，交叠着长腿靠坐在布艺沙发，不以为然地翻着手里的《纽约时报》，风轻云淡地抛出了两个字。“哟！七哥，你引以为傲的职业素养呢？拱手而降之前，量酌过错配风险和投资回报率了吗？”杜斯寒若有所思地蹙了蹙鼻，手抄着兜，直瞪瞪地睇着沙发上身段英括的男人，促狭道，“才子佳人，风花雪月，可无奈我们生不逢时。《大宝积经》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情深难寿，何必徒生忧怖？这些你曾经念叨的话，如今全然忘了？”霍裴东没搭腔，合上报纸，交叠着两腿改成了并膝，端起茶几上的浓咖咽了一口，再抬起眼…
沈莺晚无声地撞上男人精邃的瞳仁，莞尔一笑。
一笑之中，不言而喻，且胜却人间无数。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霍裴东立在旅馆卧室的落地镜前，打理着衣裳。
雪片簌簌地轧在窗玻璃上，化成了白霜，宛若一面幔纱。
男人的领带绕在指尖打到一半，房间门外忽而就响起了一阵连环的敲门声。
霍裴东拧了拧眉，扶着塌在脖颈上的领带，挪步到玄关，扭开了半圈弹子锁。
门外，戴着眼镜的男人，大衣斜盖在肘间，食指与中指抵在眉梢，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对着门内的人，挥腕打了个招呼。
霍裴东剜了眼那个嘴角满是笑意的男人，嗤了声，撤掉了门上拴着的铁链，不为所动地侧转过身。
眼镜男子推了门，背倚着门框，看着正不疾不徐，兀自系着半温莎结的霍裴东，揶揄道：“良宵一刻值千金…七爷怎么起得那么早？”
话音还未落，一条白巾倏忽从空中划过，恰好飞砸在了眼镜男子的脸上。
“斯寒，别随便拿人家姑娘开玩笑。”霍裴东的余光睥着他，语气里多了几丝阴冷。
“说真的，你昨日一下船，半刻都未歇，搁了行李，马不停蹄地就往外跑，难道不是去找人姑娘？”杜斯寒讪笑着叹了口气，一把拽下了罩在脸上的白巾，直起腰进屋，反手给房门落了锁，指了指男人那泛青的眼袋，“你行程安排原本就紧凑，昨晚那么一闹腾，七哥接下来可是做好宵衣旰食，夙夜不懈的准备了？”
“无妨。”
霍裴东收拾妥帖，交叠着长腿靠坐在布艺沙发，不以为然地翻着手里的《纽约时报》，风轻云淡地抛出了两个字。
“哟！七哥，你引以为傲的职业素养呢？拱手而降之前，量酌过错配风险和投资回报率了吗？”杜斯寒若有所思地蹙了蹙鼻，手抄着兜，直瞪瞪地睇着沙发上身段英括的男人，促狭道，“才子佳人，风花雪月，可无奈我们生不逢时。《大宝积经》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情深难寿，何必徒生忧怖？这些你曾经念叨的话，如今全然忘了？”
霍裴东没搭腔，合上报纸，交叠着两腿改成了并膝，端起茶几上的浓咖咽了一口，再抬起眼，看着戏谑的杜斯寒，眸色变幻如炬，言简意赅：“斯寒，佛渡不了我，但她——另当别论…”
浮世千重变，莫问缘与劫…虽然不可思议，霍裴东半生机关算尽，遇到了她，竟情难自抑地开始在意「以后」…
——
思念是一杯酒，细细品尝，别有味道；
思念是一幅画，用心描绘，浓墨重彩；
思念是一首歌，轻轻哼唱，静静痴想。
远方的你可知我想你。
——《Sense and Sensibility》
1917年12月28日，周五寅时，霍裴东完成在纽约，繁冗的社交活动与斡旋谈判后，准备搭乘邮轮「合众国号」返申。
连轴转了三日，临出发前四个小时，霍裴东方才结束了对中美合资银行，美籍股份的收购，马不停蹄地回到与华尔街相邻接着的旅馆，收拾行囊。
风雪咆哮，霍裴东一身立领皮衣配着黑手套，拖着重步迈入旅馆大堂，刚落下揉着眉心的手，一阵困顿微朦，又转而明晰的视线内，蓦然凭空映现出了一个娇小静婉，且又恰好心系着的女孩身影。
沈莺晚端抱着两个大纸袋，躞蹀在开放式等候区前，紧紧揪着裙式风衣外套的领口，正对着两翼旋转门，探头张望着，神色不急，也不躁，看见他时，顺巧地脚尖对齐，并步原地站停。
“莺晚?”霍裴东与她目光相攘，先前蹙着眉头瞬时一松，清冷又布满血丝的眸底忽而变得活泛。
他匆匆拂了拂皮衣上沾染着的水汽，目不斜视地三步并作两步，趋跨至沈莺晚前，温声道，“算好了日子，过来给七哥送行？”
沈莺晚抬了抬抱着纸袋子的臂腕，嘴角勾起了一弯醇雅的笑意：“莺晚知道七哥日理万机，估摸着你是凌晨三点的船票，此时应该能得空。所以，给七哥带了点夜宵——Katez's Deli 的烟熏牛肉三明治，还有你推荐的那家意式咖啡馆里的手冲日晒耶加雪菲。”
时针适逢滑过十一点，廊厅墙角处的实木落地钟响起了整点报时声。
霍裴东眸色轮转，扫了眼女孩胸前抱着的纸袋，撩人地浅笑着接过沈莺晚手里的食品袋：“莺晚，再过两个时辰，七哥就要走了。介不介意…去七哥屋里坐坐？”
沈莺晚望了眼门外漆黑晦暗的天色，摇了摇头，没有拒绝，跟在霍裴东身后，随他上了伸缩式铁栅栏电梯，走至位于顶楼廊道末端的套房。
两人一前一后，方推门踏进屋子，便感觉有卷过堂风扑面袭怀。
霍裴东高大朗逸的身板虽说业已替沈莺晚受挡了半阵，然她仍是被冻得一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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