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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赤心事家国⑤
倘或牵挂能使人痛苦,那么承受牵挂,就比死亡更需要勇气。适值茶楼中的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之时,身处公馆的沈莺晚经历了一下午坐立不安的焦灼等待,此刻早已茶饭无心。她命管家撤了晚餐,回至文房,于书柜中随机抽了本古旧的善本书,靠着案前的紫檀玫瑰椅,心不在焉地掀开了页。香几处的鼎炉,徘袅着幽抑的碧螺烟。她走马观花地翻了半本,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神情不属,正欲阖上书封,从扉页中掉落出的一张旧手稿,顿时吸引了她的目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疆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今生。尽力爱春华,莫忘欢喜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风摇声、枝头月。指尖滑过笺纸结尾两句诗的墨印,沈莺晚心神微动,思绪不自觉地被带回到了昔日抄下这段诗时的画面。那是半年前的某个仲夏夜…她用完晚餐,搬了个青花绣墩,伏坐在北京宅院的梧桐树下,头回试着用他的笔触,学着誊抄《玉台新咏》。一诗终了,适才停笔,徒而就被他自后揽过了身子,撞入他滚热的怀抱。他瞟了眼她纸边翻着的诗集,轻柔地凑着她的耳边问:“在写苏武的《留别妻》?”
倘或牵挂能使人痛苦,那么承受牵挂,就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适值茶楼中的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之时,身处公馆的沈莺晚经历了一下午坐立不安的焦灼等待,此刻早已茶饭无心。
她命管家撤了晚餐,回至文房,于书柜中随机抽了本古旧的善本书,靠着案前的紫檀玫瑰椅,心不在焉地掀开了页。
香几处的鼎炉,徘袅着幽抑的碧螺烟。
她走马观花地翻了半本,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神情不属,正欲阖上书封,从扉页中掉落出的一张旧手稿,顿时吸引了她的目光。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疆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今生。尽力爱春华,莫忘欢喜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风摇声、枝头月。
指尖滑过笺纸结尾两句诗的墨印,沈莺晚心神微动,思绪不自觉地被带回到了昔日抄下这段诗时的画面。
那是半年前的某个仲夏夜…
她用完晚餐,搬了个青花绣墩,伏坐在北京宅院的梧桐树下,头回试着用他的笔触,学着誊抄《玉台新咏》。
一诗终了,适才停笔,徒而就被他自后揽过了身子,撞入他滚热的怀抱。他瞟了眼她纸边翻着的诗集,轻柔地凑着她的耳边问:“在写苏武的《留别妻》?”
她还未来得及回应,紧接着便见他指着诗尾的标点符号道:“这还少写了一句。”
她微微一怔,视线挪向原文,开始对照起自己的复刻本。
“没少昂。”她复核了一遍,确认无误,侧眸睨向他,满眼疑惑。
他没吭声,只是淡淡地耸了耸眉,覆上她握着笔身的手背,连着末尾的句号,落笔写道:“莺语待东风,终解两相逢。”
“此句何意?”她勾着唇问。
他吻了吻她的发鬓,莞尔一笑:“你我尘缘难了,七哥不会辜负你的等待。”
我们没有生离,亦不会有死别。
我要的不止是你的一生一世,还有你的生生世世。
去去不知期,相逢即相识。
晃过神,沈莺晚将手稿重新夹回书页,抱着臂起身,踱至拱形飘窗前,与漆黑的夜色相称。
眺着院落里凋颓的紫藤花,她悠悠叹了声息。
直至文房虚掩的销门被敲响,沈莺晚适才收回视线,循着清脆短促的「笃笃」声,抱臂转过身。
“霍夫人,少爷来了消息,七爷是被霍裴恒与青帮的人扣在了西园湖心亭的香雪茶楼。”
猜想证实,喉中酸涩翻滚,丝丝络络。
沈莺晚一时间,眼睫微颤,小腹处隐痛不断。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锁骨处的紫翡平安扣玉坠,强忍着不适,对着杜龄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替我谢过你家少爷。”
夜半空廖,冲不散心头愁云。
杜龄退身离开后,沈莺晚思索着环顾了眼再次徒留她一人的文房。
紧接着,她近乎没有片刻迟疑,便移步走向了螭纹书案,拎起案边的烛台型电话机,随即就从拨号盘上转下一串号码。
“王主编,我是沈莺晚。我这里有条极具发掘价值的新闻线索…”
?
夜穿窗扉,无边静寂,歇了半日的雪末儿,忽又飘飘然然地扬盘于天际。
西园北望,齐卢烽火渐已收休。
唯有茶楼之中,两雄对垒依旧…
霍裴恒打了记响指,立于他身旁的助理会意,旋即将从公文包里掏出的文件与钢笔,推置于霍裴东跟前:
“签完这份商务令,明早通告全国,终止同外商银行的合作。我即刻便能放你离开。”霍裴恒刻意转折,“不然…”
“不然就斩草除根,是吧?”霍裴东接着他的话,眼神死寂无澜。
“二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泱泱中华,少了你一个霍裴东,亡不了。但弟妹若是没了你,可就未必了。七哥既为兄长,还是得给你句忠告:与其撼业死,不如忍辱生。”霍裴恒饶有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泱泱中华?你配谈这四个字吗?”霍裴东笑看着他那成竹于胸的模样,兀自沉稳得诡异,“霍二爷,胜负未定,别太自信。”
此言即出,霍裴恒微一抬手,周遭几十条黑洞洞的枪口瞬时汇聚着,对向霍裴东的脑袋。
陪守于霍裴东不远处的助理反应飞快,刚从背后拔出枪,众多便衣之中,遽然闯出一个头目装扮的小厮,跌入唯有半扇铜镜插屏作隔的包厢,尖嘴猴腮地踉跄着道:
“二爷,形式不妙,茶楼绕梯口前突而出现一群新闻报社的记者,围满了门厅。”
“记者?”霍裴恒笑意一滞。
霍裴东脑海中瞬然闪过沈莺晚的面靥。
“谁放他们进来的?”
“是…是陆先生。”小头目瞧了眼霍裴恒的面色,颤巍巍地解释道,“他老人家发了话,我们拦不住,也不敢拦。”
“哪个陆先生?”
话音方落,霍裴恒身后蓦然响起一声低唤。
“霍二爷。”
霍裴恒猛然回眸,遂见身后悄然屹站着一位头戴着英式高顶礼帽,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
他一袭黑布大马褂,鼻梁处架着一副圆框墨镜,交叠的双手拄着木杖,双腿微分而立。
他便是小厮口中的陆先生,原名陆月笙,是上海青帮三大亨当之无愧的领袖。
自民国十一年起,上海滩素来流行着这么一句话:“万事,找陆先生去!”
他处事精道,结交之人上至军国政要,下到贩夫走卒,即使傲慢如黄金荣,凡事也得敬他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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