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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赤心事家国⑥
寒冬里的夜，有时疗愈，有时彷徨…月隐西沉，旭日东升。似血的朝阳隔着花格窗，金黄色的斑驳吐着夜露，爬过屋瓦帘隙，切割着色调深暗的卧房。沈莺晚从模糊的青黑中隐约望见了几点光影。她微不可察地动了下手指，依稀听见耳边，有抹熟稔的男音正焦促地低唤着她的名字。“晚晚，感觉如何？还有哪处觉着不适？”恍惚的意识渐渐自未知中脱离，沈莺晚哼唧两声，晃晃悠悠地睁开了眼。她紧瞧着跟前这个撑坐在她榻沿，看似整夜未眠的男人。他衬衣的领口耷拉着，开了两颗，肩头与发梢还蘸着雪末儿融化后水珠收干的印痕，眼角红得瘆人，声音满是暗哑。晕阙前的一幕幕，断断续续地于脑海中拼凑隐现。
寒冬里的夜，有时疗愈，有时彷徨…
月隐西沉，旭日东升。
似血的朝阳隔着花格窗，金黄色的斑驳吐着夜露，爬过屋瓦帘隙，切割着色调深暗的卧房。
沈莺晚从模糊的青黑中隐约望见了几点光影。她微不可察地动了下手指，依稀听见耳边，有抹熟稔的男音正焦促地低唤着她的名字。
“晚晚，感觉如何？还有哪处觉着不适？”
恍惚的意识渐渐自未知中脱离，沈莺晚哼唧两声，晃晃悠悠地睁开了眼。
她紧瞧着跟前这个撑坐在她榻沿，看似整夜未眠的男人。
他衬衣的领口耷拉着，开了两颗，肩头与发梢还蘸着雪末儿融化后水珠收干的印痕，眼角红得瘆人，声音满是暗哑。
晕阙前的一幕幕，断断续续地于脑海中拼凑隐现。
“七哥，我这是怎么了？”
霍裴东喉结微滚，见她泛紫的唇色俨然有所好转，紧绷着的神经适才慢慢有所松缓。
“晚晚…我们有孩子了。”他冰眸销了冷厉，勾着温润缱绻的目色紧锁着她，仿佛还没从得知这一消息时那令人手足无措的狂热兴奋感中缓过神。
“孩子？”沈莺晚猛然抬起眼帘，瞬时耳畔四下轰鸣，下意识地嘟喃重复道。
她不可思议地迎上他的视线，心尖悄然滑过一缕似梦非梦、亦真亦幻的惝恍。
霍裴东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靠枕垫在床背，扶着她微微坐起身，托着她的后颈，给她喂了口温白开。
“是，大夫说你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温水入喉，余温漾开了迷离。
“终于…”
这个孩子，他们已然等了太久，太久…
沈莺晚杏口微翕着，起伏不定的神色，逐渐从疑惑变为狂喜。她侧过眸，睫羽下拓，遮着满目氤氲，顿然唔哝着说不出话。
思及昨日小腹的疼痛，她不禁觉着后怕，躲在被衾下的小手，忽而捏紧了衣角，暗恼起自己的粗心。
霍裴东打量着她秋波流盼的瞳眸，瞧出了她心底的慌张。
“别担心，孩子没事。只是你受了惊，胎象有些许不稳，好生静养着就行。”
沈莺晚听闻孩子无恙，攥着衣角的手一松，蓦地舒了口气。
她凝盯着他良久，轻颤着的声音也慢慢趋于平稳。
“对了，香雪楼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裴东确认了她彻底无碍，宽了衣，掀开另一侧被衾，翻身上榻，挪着沈莺晚半歪的脑袋，搭在他肩膀，再握住她的柔夷裹入手心。
“霍裴恒指使黄金荣手下的青帮，劫了公会直属的仓库，且以此为筹码，将我引至香雪楼。是陆先生出面，向黄金荣保了我的命。”
霍裴东如实道，但他怕吓着沈莺晚，有意省略了香雪楼中，双方几近动枪的具体细节。
“陆先生…陆月笙？”
“如今的青帮，能与黄金荣抗衡者，非陆月笙莫属。”霍裴东替她掖紧了被角，深浓的瞳眸像是浸了墨，“其实去年十月，他曾试图通过顾绍云同我结交。于是我猜想着，或许彼时，他就已油生了涉足金融业的念头。故而赴约前，我特前去拜会了他。”
“什么条件？”
“不算是条件。”霍裴东绞着她的手指，语气中含了半丝讥诮的讪笑，“我只是允诺他，待市场缓和后，我会以私人名义出资100万两白银，助他筹建中汇银行。”
沈莺晚被他牵动着心绪，想着先前他托杜斯寒转告说：今明两日，他的私人账户可能会出现一笔转出款项，应该就是为此，但仍有一事未明。
“可涉足金融业的途径多样，你怎知他是想办银行？”她问。
“强盗扮书生扮久了，最为渴望的，就是能将曲蟮修成龙。”
回想起陆月笙家中数以千计的金盾银鼎、玉石古玩，以及堆满茶几的拜帖与祝颂礼品，还有那无人能奈他何的排场，霍裴东的眼底极快地晃过了一绺厉色：
“青帮出身之人不缺钱，最缺的就是——美名。陆月笙欲使自己在上海的活动公开化，合法化，甚至是绅士化，跻身华商银行界，是他最合适的选择。吸收存款，融资流通，放贷赢利，这是银行最为基本的运营模式，它不仅是一种盈利工具，对陆月笙而言，它更是他进驻上流社会的象征。”
沈莺晚顷刻间恍然：“我明白了…如此一来，即使你不开口，他也会竭尽所能，助你脱困，保你无虞。”
不止于此。
霍裴东讳莫地挑了挑眉尾：“中汇银行建立后，我会说服陆月笙，使其加入公会，保证银行的良性运转，同时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约束。”
陆月笙是江湖中人，若是没有制衡，恐会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霍裴东接着沈莺晚的话匣补充完，转念又想起一事：“对了，那些记者是你通知的？”
“是。”沈莺晚不予置否，“申报的王主编，民意报的秦主编，时报的陈主编，都是我拨的电话。我想着，有记者在，不论霍裴恒欲有何为，多少会有些顾忌。”
“霍太太，你做的很好。”霍裴东丝毫不掩饰对她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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