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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狗皮膏药

春节将至，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街边大排档的夜宵摊子里也很热闹。

江景心拉着林叙在其间奔走，谁也没说话，一直到了十字路口的大马路边，两人才停下来。

江景心出来得急，没穿外套，而半夜外头的气温又低得可怕，要不是刚刚跑过来，估计人现在已经冻傻了。

林叙边喘边盯着他还牵着自己的手，江景心觑到他不悦的神色，咳嗽两声，总算松开来。

两人就这么站在路边，林叙微微低头，盯着地面上江景心锃亮的皮鞋，江景心就盯着林叙头顶的发旋，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江景心先扛不住了：“董力说你不可能过来，我还和他打赌来着。你看，咱俩还是有那么点儿缘分的。”

林叙在心里翻个白眼，手缩在兜里抠了抠，半天才冷冷回了他一个字：“哦。”

“……”江景心瞅着他一身外卖制服，以为他现在多多少少能接点地气，没想到他比从前更难聊，又说，“你怎么，”想问他怎么送外卖了，话到嘴边又转了弯，“怎么这么晚还在忙？”

关你屁事，林叙心道，嘴上却还是秉持着一点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貌：“送完这单就下班。”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人开始快步往回走——他的电单车还停在KTV门口。

江景心也跟着他回去，这会儿感觉到有些冷了，打着哆嗦强颜欢笑：“反正也下班了，要不进去一起唱会儿歌，吃点东西？他们应该还没那么快散。”

“不了，女儿还在家等我。”林叙半垂着脑袋往前走得很快，拒绝得也很干脆。

“……”江景心脚步一顿，几秒后又跟上，问，“你都有孩子了？”

“嗯。”林叙有意没意地说，“快上小学了。”

“……”江景心也不说话了，两人沉默地往回走。

走到大排档时，大概被旁边喝酒划拳的气氛感染，江景心又忍不住想和他聊点什么，没话找话道：“遇上刚才那种不讲理的人，你光道歉没用的。”

“……”林叙睨他一眼，面无表情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江景心抽抽嘴角，这人说话还是这么欠揍。

林叙过去找到自己的电单车，解了锁推出来，一屁股坐上去，头也不回地发车起步，连句道别都没有。

江景心想不通自己哪里招惹到他，还想问他为什么拉黑自己，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尽管答案一目了然，反正他不想就这么放他走。这次能偶遇，下次呢？

他去过之前的六楼那户找他，知道他已经不住那儿。这城市这么大，人又这么多，得攒足多少运气才能再遇上？

就在林叙发车之际，他仗着腿长，一下跨在电单车的后座上，伸手搂住林叙的腰：“走你！”

电单车已经滑出去一小段路，林叙吓了一跳，赶紧把脚放下来，松了油门，也不说话，只是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江景心没心没肺地朝他笑：“和他们K歌太无聊了，我就住这前面不远，你只管往前开，快到了我叫你。”

在林叙窄之又窄的交际圈里，江景心无疑一直是脸皮最厚的那个，以前是，现在看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林叙扭了扭身体，等他把腰上的手松开些，再懒得和他废话，重新发动车，打算把他丢在前边的大路口，让他自己打车。

大概是真的太冷，江景心一路上边喊着冻边把他搂得更紧，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贴上来，脸也蹭到林叙的后脖子上。

林叙缩着脖子往前倾，心里刷过哔哔哔的满屏弹幕，紧拧着眉心，要不是他在开车，早一脚把人踹下去了。

等骑到了大路口，林叙把车靠边停下，回头叫江景心，江景心却没动静，怎么叫都不起身，闭着眼睛装死。林叙被他抱得不好动弹，眼尾扫到一个交警在后面抄牌，吓得他赶紧发车跑了。他刚刚只顾着赶紧溜，头盔还锁在前面的铁笼里没来得及戴。

一直开到小区楼下，把车熄了火，江景心还一动不动地缩在后座上抱着他。

“别装了，”林叙拿手肘用力怼他，这时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电话接通，声音顿时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温柔不说，甚至莫名带了点儿嗲，“怎么还没睡？嗯，马上到家，爸爸错了，好，甜心乖，你先睡，嗯，好，到门口了。”

林叙讲完电话，回头就对上江景心瞅着自己的复杂表情，就跟活见了鬼似的，他什么时候听林叙这样说过话？

“下来。”林叙的声音又冷下来，明明是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现在却像甜心一样，不讲道理地趴在他背上不动。

江景心没法再装死，他松开林叙，长腿踩在地上退开来，看着林叙把车推到车棚里锁好，转身往一旁的楼道里走。

这地方显然不是上次他去送手机的那个小区，但看着也挺破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就搬家了？该不是故意躲他吧？

江景心知道自己在自找没趣，但他对林叙有太多好奇。

他跟了几步，林叙果然转过头瞪他：“还想干吗？”

“……”江景心看着他那张不耐烦的脸，莫名想起今天群里他们发的那张小白兔“超凶”的表情包，心里犯贱地一乐。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透，脸又恢复了白净，虽然身上外卖小哥的工服有点拉垮，但看起来至少干净清爽，就是如果能有个好脸色就更完美了。江景心没皮没脸地朝他笑，浑身直打哆嗦：“太冷了，请我进屋喝杯茶？”

“别想。”林叙意料之中地冷着脸拒绝，见江景心仍然往前走，用手上的钥匙抵住他的肩，“不可能。”

江景心皱了皱眉，故意哆嗦得更厉害：“你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就待五分钟，两分钟也行。”

“……”林叙简直服了这块狗皮膏药，他这烦人的尿性过去这么多年愣是有增无减，“我说不行……”他还要拒绝，没想到甜心这时从楼道里跑出来：“爸爸！”

“怎么还没睡？！”林叙的脸色顿时变得柔和，带着些担心和佯装的责备，“外头这么冷，你不穿外套就跑出来？”

“谁让你慢吞吞，”甜心扯着他老爸就要往里走，突然瞥到后头跟着的江景心，脆生生地问，“是叔叔送你回家吗？”

江景心几乎是立刻蹿了过去，朝甜心露出他标准的招牌微笑：“是啊，叔叔也忘了穿外套，欢迎叔叔进去坐会儿吗？”

自从父母离婚后，他们家就再没来过外人了，何况这还是个特别帅的叔叔。甜心多少继承了他爸颜控的DNA，开心地点头：“欢迎！”说完又觑到他爸的脸色，小声问，“爸爸？”

林叙半蹲下去，皱着眉刮了刮甜心的鼻子：“小祖宗，你不睡觉了？”说着又怕她冷，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头也不回就走，仿佛现场本就没有第三个人。

甜心抱着林叙的脖子吧唧亲一口，见怪不怪地朝江景心吐了吐舌头，又挥挥小手：“叔叔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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