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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惩罚
江景心是在京州的一个机长的私人聚会上认识陈奕的，当时陈奕是D航的飞行员，看上去清秀干净，又有点高冷地待在角落里独自喝闷酒，江景心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他，而陈奕又刚好从一段特别失败的恋情里挣脱出来，像是借酒消愁般地，很快就不可收拾地迷恋上江景心。
那算是江景心第一次认真谈恋爱，一开始的确有那种被冲昏头的热恋感，但很快就冷却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对方身上找那个人的影子，而且熟悉之后就再找不到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同。江景心试图让自己去接受陈奕本身的样子，去过普通情侣的日常生活，接纳他的小脾气和无理取闹，告诉自己爱情最终都会归于平淡，于是就这样在一起不温不火地过了两年，在他决定给对方一个名分，买了情侣对戒并答应对方去国外登记后不久，陈奕却毫无预兆地突然出轨，还是他某次刚从外地飞回来，被他在家里捉奸在床的那种。那是江景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陈奕发那么大的火，后来想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无法忍受伴侣出轨，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反正分开的理由是足够了，当场就把陈奕和那个野男人赶了出去，后来的分手也变得顺理成章。
非常普通的爱情，随处可见的离场方式。江景心以为早过去了，没想到陈奕突然回了京州，不只如此，还进了G航，分到自己相同的机型。
说是巧合，那也太牵强，要知道林叙能分到大型机，还是他在背后默默出了份力。
不过江景心不好拆穿他，毕竟自己在感情上有所亏欠，尽管陈奕已经在别的地方给他找补回来，但他比谁都清楚，他俩归根结底还是他并不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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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办好出院手续，换上陈奕给他从行李箱里找来的便服，坐在医院楼下的院子里和陈奕闲聊。
“可能要在这儿待一阵了，刚听到消息，联邦不放我们走，说要配合调查直到案子告破，大使馆和航司那边在帮忙交涉。”陈奕不抽烟，只看着江景心掏出一根叼在嘴边点燃来。
“听他们放屁，”江景心不以为然道，“他们要是一直抓不到人，就不回国了？”
“航司会解决的吧？”陈奕听起来也不是很担心，斜靠在椅背上，视线描摹着男人抽烟的模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把炸弹丢海里的时候，在想什么？”
“什么想什么，”江景心瞥他一眼，好笑道，“想赶紧收工回去填饱肚子，再睡上一觉，累死人了，开个飞机还得管抓劫匪扔炸弹的。”
不是他想要的真实的答案，陈奕却毫不意外地笑了，这人总是这样，避重就轻，爱耍帅，装淡定，可是当他装成了习惯和本能，就成了一种魅力：“知道吗，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尽管不知道他具体指的什么，但江景心也没问。这种敏感的话题问得多了，容易让人误会。
陈奕这人虽然也有点小傲娇，曾让他误以为他和林叙是一类人，但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陈奕从来不会吝啬对人表达欣赏和喜爱，敢爱敢恨又放得开，这些都是优点无疑，他也曾尝试努力爱上对方，可他发现爱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言，明明林叙那种性格最折磨人，可他就是喜欢，不是因为他冷漠疏离又生人勿近才喜欢，只因为他是林叙，所以喜欢他的一切，甚至喜欢上一切和他类似的事物，在看不到摸不着的时候，也算是给自己留点念想和寄托。可如今他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陈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奕转回视线，低头盯着视野中的一朵孤立无援的小野花，“我之前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回来，我们就有机会从头开始。”说着他苦笑一声，“当我看见你和林叙，我才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只会变得面目可憎。”
“那倒也不至于。”江景心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地抽着烟。陈奕的心情，他比谁都懂，求而不得的苦闷，明知故犯的愚勇，是爱情最无可奈何的疮疤，却也正是它之所以迷人和铭心刻骨的地方。如果有的选，他也想走一条更容易的路。
陈奕的头垂得更低，说的话也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如果当初我不走呢……”
“别钻死胡同，”江景心像个过来人似的老生常谈，“世界这么大，你会遇到更好的。”
听到这句话，陈奕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不会了，他很清楚地知道，再也不会遇到像江景心这样的人，就算又遇到心仪的对象，也不再是他了。
“没事，哭一哭排毒，哭完就好了。”江景心的大手往他头上轻轻一压，陈奕忽然就崩溃了，侧过身扑进他怀里，尽情哭了起来。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了，陈奕难过地想。
江景心无奈地拍着他的背：“多大的人了，还总爱撒娇，小心嫁不出去。”
陈奕却哭得更伤心。江景心以前就这样，好的时候嘴上抹了蜜，分开了也还是温柔得不像话。明明不爱自己，明明很多时候霸道又不讲道理，却还是很温柔。
是他爱过的最好的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奕从他怀里抬起头，小鹿一样的眼睛湿润地看着他，“你和林叙最后也淡了、不爱了、分手了，你会不会来找我？”
“不会哦，”江景心摸摸他的头，“小朋友要自己加油，哥这辈子可能就栽他手里了，你可别学我，吊死在一棵树上的都是傻逼。”
“……”陈奕瞪着他，边哭边骂，“靠，我会早中晚每天照三餐诅咒你们分手的！”
“哈哈，”江景心乐了，“谢谢啊，你这也算是变相祝我跟他在一起了。”
江景心最后还是没忍心说破两人之间分开的真正理由，毕竟不爱比爱过要残忍得多，体面地结束是他对这段感情最大的尊重。
而陈奕最后的骄傲也绝不允许他告诉江景心那一晚的真相——所谓的出轨，不过是他婚前作死的试探。他特意花钱找个男模配合他演戏，只是想确认江景心不再爱他的事实。
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总觉得苟延残喘的爱情毫无价值，下一个一定会更好，转了一圈回头再看，才知道平淡的幸福有多珍贵。
可感情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的勉强，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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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因为腰伤还在医院里住着，警察来做过笔录，老王机长和晏南醒了之后和宋敏儿几个轮流来探望过，江景心不方便一直待在病房，下午就和陈奕回了酒店，回去之前他不声不响地给林叙升了单人间，晚上趁着过了探病时间没别的人在，才又溜进医院给林叙陪床。
他是跟着夜班给他加床的护士进去的，睡在自己付费申请的陪护床上。
从他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无论他说什么，林叙都当他不存在，不是抱着手机玩游戏，就是在发呆。直到甜心打来视频电话，林叙的脸上才有了笑容。
一个电话又讲了半个多小时，林叙本以为江景心会趁机凑上来跟甜心说几句话，可一直等到挂断，那人也没再吭声。
林叙眼尾装作不经意地往靠窗的那张小床上扫，窗外浓稠的夜色铺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像镀了一层潜雕慢琢的银边。江景心睡着了，上下唇自然地松开一点距离，严密的睫毛掩盖住眼下的青色，大概是累惨了，能听见深沉的呼吸声。
昨晚在飞机上那两小时估计没怎么睡着，开了一夜的飞机，又是肩膀脱臼，又是丢炸弹的，熬了这么久，白天还在医院折腾半天，不累才怪。
林叙忍不住悄悄下了床，凑近去看。
男人睡着的时候毫无防备，精致凌厉的五官也显得柔和起来，微微张开的嘴唇弧线从侧面去看，借着月光的点缀，好像两座柔软绵延的沙丘，高挺的鼻梁是被光影从一侧拉长了的金字塔，从上面滑落到两边的低谷，隐匿着一片眼睫密布的丛林，连着一汪被薄冰锁住的狭长沟堑……
这样精致的面容好在没有真的被摧毁，果然是被神明眷顾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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