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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服不服

瞿明阳今年四十五了，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和十年前看着区别不大。只是看上去更为深沉，更令人捉摸不透。

林叙对这样的男性有种本能地避忌，甚至说得上恐惧。小时候他眼里的父亲也是这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只是父亲更严肃、不苟言笑，给他的威压感更甚。

林叙窝在副驾驶位上，只在刚上车不久后报了个地标，说了声谢谢，就再没有吭声。

瞿明阳也不说话，车载收音机的电台里正播着梅艳芳的经典老歌。直到临近地标，他才沉沉开口问：“哪个小区？我送你进去。”一副不容拒绝的口气。

“……”林叙犹疑几秒，给他指了路，等车七扭八拐地靠近老城区的巷道，他指了指路边，“在这儿停就好，里面路窄，不好倒车。”

瞿明阳看他几眼，把车停了，却迟迟没有给车门解锁的意思。

他侧过身，把胳膊肘搭在自己的椅背上，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林叙啊，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这么久没见，也不打算请我上去坐坐？”

“……”林叙抽抽嘴角，试图回以微笑，但很明显失败了，他轻咳一声，“我住房东太太那儿，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家里不太方便。”见男人脸色稍沉，林叙莫名补充了一句，“下次，我请您吃饭吧。”说完就后悔了。

“行。”瞿明阳又笑道，“说好了，下次。”

说完解了车锁，微笑着目送林叙下车，等人绕到车的左侧准备过去对面时，他突然又降下车窗，把头伸出去喊住林叙问他：“你跟江景心很熟？”

“……”林叙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清楚他突然这样问的原因，只是警惕地摇了摇头。

“没事，随口问问。”瞿明阳朝他摆摆手，很快把车掉了个头，径自开走了。留下林叙目光沉滞地追着他的车屁股远去，心里的警报突兀地叫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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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心刚入学不久，中午和晚上都会在学校附近的午晚托机构写完作业再回家，等林叙去了对面把甜心接出来，准备叫车去购物中心，就看见前面路边停了辆路虎，颇有几分眼熟。

如果没认错，这车林叙还开过，正是甜心出事那次江景心停在警局的那辆。

他牵着甜心往外走，很快女儿就晃了晃他的手：“爸爸，是江叔叔！”

林叙也刚好看见江景心从旁边的小卖部里出来，拿着烟径直上了车，不等两人走到车边，很快就把车开走了。

“他不是来找爸爸的吗？”甜心看上去明显有几分失望，拉着他爸的手摇晃起来，“爸爸你叫他来家里玩嘛。”

林叙有几分无奈地摸摸女儿的头：“他很忙的。”

“爸爸也很忙。”甜心撇了撇嘴。

“你喜欢江叔叔？”林叙很少和女儿聊起工作上的人和事。

“喜欢！”甜心狠狠点了点头，“不过，爸爸，江叔叔是同性恋吗？”

林叙闻言心口猛地一颤，蹲下去看着女儿：“你听谁说的？”

甜心看林叙的神色不对，像是有所觉悟似的凑到爸爸耳边小声说：“班上男生说的，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就是变态同性恋。女孩儿喜欢女孩儿也是。”

“别听他们胡说，同性恋并不是变态，他们只是比较少见，可能还没被大多数人认同和接受，”林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树立小孩正确的观念，又担心学校和社会大环境让女儿对这类人产生什么反感和厌弃，甚至是对和同性恋走得这么近的自己产生什么排斥心理。何况他和江景心的关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眉头深蹙着，近乎小心翼翼地问女儿：“那你告诉爸爸，为什么觉得江叔叔是同性恋？”

“因为——”甜心拖长了声音，笑得有些古怪，但他发现爸爸并没有和她开玩笑的意思后，吐舌道，“好吧，因为我觉得江叔叔很喜欢爸爸呀。”

“只是这样？”林叙确认地问。

甜心理所当然地点头：“难道不是吗？”

“……”小朋友的联想力有时候他真的自叹不如。

林叙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小鬼灵精的鼻尖：“人小鬼大。你说的喜欢和你同学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就像甜心喜欢方老师，方老师是女孩子，但这是很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对吗？”

见甜心似懂非懂地点头，林叙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和她说太多，摸摸女儿的头：“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耶，甜心想吃甜甜圈！还有巧克力冰淇淋！”

甜心显然很快绕过了这茬，可林叙内心却似乎绕不过去了，边叫好了车边心乱如麻地设想着有一天当女儿知道真相，特别是前妻那边的亲戚知道真相，也许会把女儿从他身边带走也不一定……他轻微地甩了甩头，算了，实在是不敢想。

这时他突然收到江景心发来的微信消息：[建议你离瞿明阳远点，这人很危险。]

所以他是看见瞿明阳送自己回来，才一路跟过来？就因为他觉得瞿明阳危险？

正琢磨着怎么回，江景心又发了条过来：[不用回，只是顺便提醒，周一小测，记得复习。]

林叙：“……”

-

整个周末林叙除了陪女儿，几乎都在K书，但有些问题也一直在他脑子里转悠，江景心为什么特意告诉他瞿明阳危险？尽管他的危险几乎是不言而喻的。而他又到底为什么跑去当教员？

一般来基地任教员的要么是一开始就奔着这个职位来的，要么都是临近退休或者带伤的老司机，当然也有那种毫无干劲只想混日子飞行员调岗做这个，但怎么都和江景心不沾边。带着这些疑问，周一一大早林叙就回了航司基地。

当天的理论小测考得挺顺，没想到下午的实操训练却遇到点麻烦。

倒不是训练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蒋青那个刺头趁教员不在，又跟几个小飞一起把他堵在了模拟机内，硬要找他单挑。

林叙一开始以为他又想动手，听完才知道他口中的单挑是指实操比试。

“林少，敢不敢来啊？”就因为对方曾经是空少，蒋青故意这么揶揄地称呼他，“就比今天的训练内容UPRT*，看谁改出快。”说着拽过旁边一个小飞，“他来计时当裁判，谁不来就是孬种，以后管对方叫哥哥。怎么样？”

“……”林叙耸耸肩，无所谓地转身上了驾驶位，瞥了身后的蒋青一眼，不知怎的，这种被人上赶着PK较劲儿的感觉，也让他想起高中时的江景心，有点怀念啊。

他心思一转，如果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可能得玩儿把大的：“UPRT有点无聊，不如多整点叠加项目？”说着在操作界面点了点，“低能见度、雷雨天气、失速改出、单发失效、AB失效人工恢复、无指引进近、备降、备降机场NDB进近加大侧风、决断高度复飞，最后再来个……”

“等等、等等……不是吧？”蒋青几乎是咆哮着插嘴道，“还叠？！”

林叙又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再叠个刹车失效好了。”

“？？？！！！”身后一行人个个一副黑人问号脸，都觉得他疯了。

“神经病，散架没的跑，这他妈你能顺利落地我把操作杆吃了！”蒋青不屑地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不敢比就直说……”

他话音还没落地，林叙已经系好了安全带，开机备飞了。由于目前其他同机型设备都有人占用，他们只能先后操作。

直到半小时后他顺利备降，且稳稳地停在跑道内时，蒋青的脸都绿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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