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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蒲月清第二天和夏彦一起推进了手术室，夏炎扒在手术室的玻璃上，像只被遗落在原地等待主人的狗。

他撇了撇嘴，委屈地嗫喏了一句：“月清。”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蒲月清被推出来时麻药还没过，爸妈去管夏彦了，他抓着蒲月清的手，觉得他们在世间一样的孤独。

回到病房，蒲月清躺在床上，依稀的痛感搅扰着他的睡眠，他的睡相看起来十分脆弱，夏炎把蒲月清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让他感受到一点陪伴的安心。

不像他10岁那年睁开眼，身边只有冰冷的输液器。

疼痛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他觉得身上的疤口被人重新切开了，又变成了血淋淋的狰狞模样，夏炎在这一刻明白了何谓感同身受。

他的疼痛被岁月稀释了，可是蒲月清的疼真实又具体，夏炎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害的，而有了一种自责的情绪。

“月清。”夏炎不轻不重地咬他的手指。

他把被子掀开一角，手伸进病号服摸了摸蒲月清的伤口，接着又把头埋进去，隔着纱布吻他的伤口。

蒲月清早就醒了，只是懒得睁眼，他疲于应付这样一种伤感的氛围，以及行事毫无章法的夏炎。

他拒绝承认，被夏炎骗了这么久，他开始害怕自作多情。

夏炎只会趁蒲月清睡着了来看他。但是病房里每天都有很多新鲜玩意，有时候是他喜欢的电子游戏，有时候是几本电玩杂志，连他错过的几场游戏赛事，夏炎都会录下精彩的瞬间放在他的iPad里给他回看。

夏炎表现得太像喜欢他了，可是蒲月清再也不敢当真。

这天晚上夏炎见病房黑着灯，他以为蒲月清睡着了，十分自然地把他托人在日本买的手办放在床头柜上。

病房的灯瞬间亮起，夏炎吓了一跳。

蒲月清睁开眼，慌乱中夏炎悄悄后退了一步，似乎准备逃跑。

“夏炎，我觉得我有必要说清楚一些事。”

夏炎闻言默默坐回到椅子上。

“我给夏彦捐肾，是我自愿的，和你骗我签的那份捐赠书无关，所以你不用自责。”

“哦。”夏炎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

蒲月清很早之前就意识到夏炎不正常，他的情绪像个潘多拉的盒子，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开出的是什么，但对蒲月清来说不过是无妄的灾难罢了。

“你骗了我，我不会再信任你，这才是真正的因果。”

因果。夏炎皱着眉头思考了这个词，他和蒲月清就像选择结构下的一个程序，从键入第一个因开始，无论怎样的算法最后得出的结果都是同一个，蒲月清要救夏彦，他也要救，只是顺序的先后而已。

而他们之间最大的逻辑不同在于，蒲月清的算法是准确的，因为夏彦是一条人命所以必须得救，而夏炎的算法是偏差的，哪怕夏彦是他的哥哥依然可以选择不救。

夏炎突然笑了起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自私，多么精确。

从那以后，直到蒲月清出院，夏炎都没再来过医院。

蒲月清需要术后恢复，他在小区里重新租了个房子，也没和父母提起夏炎的事情。

一个月后，哪怕他再三推脱，夏家父母还是设宴款待了他。

补品在包房里堆成了山，夏刚含着泪承诺蒲月清，不管以后他有任何困难，只要夏家帮得上忙的，他一定竭尽所能，就冲他这份救命的恩情。

夏彦也举着果汁敬他，夏彦长相俊美，眉眼更像他父亲，身上有一种温文尔雅的平和气质。

他是学软件出生，和蒲月清有很多共同话题，两人的交谈十分舒服，如果没有夏炎在一旁目光如刀的话。

蒲月清避免直视他，刻意的疏远是留给彼此体面，谁知道夏炎居然主动挑起了话题。

他装模作样地举了杯酒过来，昂着头望着蒲月清，目光灼灼又可怜巴巴，蒲月清视线放平，出于礼貌同他碰了碰杯。

“蒲先生真是好命啊”夏炎自斟自饮起来，席间开了瓶茅台助兴，最后全落入了夏炎的杯中。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夏刚抢过酒瓶，大声怒斥道：“你哥20岁的时候已经考上斯坦福了，你呢，连个高中都毕不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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