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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个星期下了几场大雨，天气变凉了一些。

夏炎出院后还在发烧，他喝粥时不小心呛到了，断断续续咳了十分钟，蒲月清采购回来，一边替他拍背，一边亲他的脸，哽咽地说对不起。

“月清。”夏炎瘦了很多，他鼓着腮帮子脸上也留有骨骼的痕迹。

“我想吃蛋炒饭。”

“好。”蒲月清问：“还是配蘑菇汤吗？”

夏炎想了想说：“你还没喝过我煲的汤。”

“明天吧。”蒲月清没提晚上要加班的事。

夏炎歪着头，轻声说好。

晚饭后，他把蒲月清晾晒的衣服放进主卧的衣柜里，和自己的叠放在一起。

煲汤的材料都是现成的，夏炎精神混沌，行动也很迟缓，他慢吞吞地将一锅清水熬成浓汤，冒泡的瞬间香气四溢，这一刻他感到幸福，至少他还有时间，去学习怎么对一个人好。

那锅汤错过了最佳赏味期，蒲月清还是将它打包，带去公司喝了一天。

夏炎恢复得很慢，春季是过敏高发期，一个月内他的呼吸道感染了两次，每次都咳得像要了他的命。

蒲月清开始尝试在家办公，工作效率降低的同时，他还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会，电话一刻不停接到耳朵发烫，视讯会议动不动开到凌晨三点。

游戏上线一周收到的反馈相当不错，测试版的单日在线人数最高超过了三万人，宣发逐步跟上后，数据还会更好，也因此收到了各个游戏展会的邀约。

蒲月清这段时间变得更加忙，一夜暴火带来的成功，使得他们的发展计划逐步落空，各方面的压力也随之而来，服务器要扩大载量，游戏玩法要迅速迭代，随着资本流入公司，哪怕赚钱不是主要目标，也会成为最终目的。

蒲月清只能把工作时间压缩再压缩，即使是这样，他每天到家还是要凌晨以后。

他觉得累，每天洗好澡抱着床上呼吸微弱的夏炎，他都会怀疑起工作的意义。

越来越多的游戏公司向蒲月清抛来了橄榄枝，除了工作他还要忙于一些应酬，这让蒲月清更加茫然。

他在酒桌上有分寸，不会喝得烂醉如泥回来，但是某一天他在厕所催吐完，被晚上起夜的夏炎看见，他醉醺醺地抱他，压着他在浴室一遍遍地解渴，意乱情迷间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温暖，是家庭，是健康，更是承诺，可是他最不愿展现出的暴力，懦弱，颓废和失责的一面，却通通施予了他最亲近的人。

他埋在夏炎的胸前，听他微弱的心跳声，再擦干他的眼泪，索求无度地说“想要”。

夏炎环住他的腰，没怎么想过拒绝。这种体验不能说不好，但是会很累，明明都是只有一个肾的人，蒲月清的体力未免也太好了点。

这一次，夏炎没发烧但是睡了很久，傍晚的时候，蒲月清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家做什么。

夏炎搅动锅里的食材，语气调皮地说：“熬汤，大补的汤。”

蒲月清开玩笑地回：“是想下不来床吗？”

电话那头的小孩气鼓鼓地样子一定很可爱，因为他说滚的语气像在撒娇。

“今天工作不多，我会早点回来。”

他习惯了将每一句类似承诺的话都说的很认真，很郑重。

夏炎心跳得混乱，他丢脸地，软声说：“我等你。”

这一整天蒲月清都精神亢奋，打鸡血似的完成所有工作后，他跑步回了家。

他以为等待他的会是餐厅橘黄的灯光，穿着白色睡衣的夏炎，以及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可是他在客厅的地毯上发现了睡着的夏炎，蒲月清脸上满是宠溺的无奈，他走过去蹲下，轻声地叫“小懒虫”，然后想抱起夏炎。

刚碰到夏炎的手臂，他才发现夏炎的头扭曲地埋在灰色的地毯里，而他的嘴角，正流着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炎炎！”

蒲月清迅速将他放平，再跑去打开了所有门窗通风。

家里有常备的呼吸机，他以最快的速度给夏炎供氧，按压的时候，那片薄薄的胸膛贴合他的掌心，给出冰凉又无效的反馈，一瞬间的僵化，蒲月清觉得他已经失去了所有。

救护车把夏炎抬走了，在车上医生已经用上了CPR，蒲月清看着被除颤仪摆弄得毫无生气的夏炎，他头靠着车窗，冷静地哭了出来。

夏炎进手术室三个小时，蒲月清做了最坏的打算，他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冷风灌进他的衣领，他想过一了百了，想过用自己的心脏换回夏炎的命，想过....如果夏炎活下来了，他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带他去一个宜居的地方。

又过了半小时，夏炎被推了出来，他身上贴满了电极，像一个浑身短路的机器人，顽强走向了灭亡，而他的身边只剩下了蒲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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