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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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番外

“苗律师,这条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由于保护善意第三人利益原因,出借方应按另一方承担和履行连带义务的双倍向另一方支付补偿金?还有这条,什么叫夫妻婚内财产分别制?难道说结了婚后,我们的花销都必须各用各的?”

女人皱着眉,疑惑地看着桌上的婚前财产协议,不停地发问。她的妆容经过精心的修饰,细微的毛孔都被隔离霜、遮瑕膏、粉底照料得严严实实,仿佛这副好皮囊是天生的一般。衣着也是完美,奢侈品牌在不经意间晃花眼睛,俱是低调中的奢华。与精美外貌不相符的,是她十分焦躁的眼神,以及强行压低的不耐烦的嗓门。

窗外阴云密布,暴雨正在酝酿。周日的咖啡馆,出奇地没多少顾客,侍应生趁这机会在角落里玩着手机,没人留意到另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两个女子。

女人提出一连串问题,甚至不给苗郁回答的机会,一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苗郁,就差把“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帮我”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等女人发完了脾气,苗郁这才开口:“凌女士,这份婚前财产协议,是我根据你的现实情况、收入情况拟定的,能从法律上给予你和你的财产最大的保护。”

“你能不能写得隐晦一点,让他看不懂?”

苗郁耐下心解释:“协议一定要准确,才能避免被对方钻空子的可能。我是你的律师,我出具的协议,一定要对你负责。”

“可是你这些也太明显了,他要是不签协议怎么办?万一他就是为了我的名气才跟我结婚的呢?”凌女士很焦躁地问,“这协议有效吗?他故意闹出些什么事,要跟我离婚,再分财产怎么办?”

苗郁劝说:“只要他签了字,就要受到协议的约束。就算与你离婚,只要不是你的错,他是分不走你的个人财产的。”

凌女士半晌不答,突然摇头:“他不会签的,他知道我离不开他……”她忽然自嘲地一笑,“你大概不相信,我在网上鼓吹女性独立,自己挣钱自己花,不结婚不生娃,却被一个渣男迷得晕头转向,明明他又出轨又满口谎言,我生怕他生气了和我分手了,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更别说……”她低眸看了一眼协议,没说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苗郁怎么也不相信,这位拥有百万粉丝的情感大V,自己也面临感情困惑。话说回来,对感情婚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对律师来说,客户付了钱,工作就要完成的。苗郁说:“凌女士,这份婚前财产协议请收好。从律师的角度,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至于要考虑的是签协议,还是这段感情,那是客户的事。

苗郁离开时,窗边落寞的身影一动不动。天空似乎放晴了不少,苗郁心头却积满了阴云。

有时候,她也会想,生活会不会太过顺遂了?事业已经上了正轨,律所崭露头角,就连感情……万佳时常跟她开玩笑:“你的小男朋友还真是二十四孝。”

最近齐思贤有些忙,有时候一整天在律所都见不到他人,只有在微信上聊一下今天我如何你怎样。唐博雅说,有好几个互联网公司联系齐思贤,希望衡明能为他们提供长期的法律服务。能为固定客户提供法律服务,是每个律所追求的目标,齐思贤必定会忙。

还没结婚,就提前过上了婚姻生活……不,不对,是重复了婚姻生活。

苗郁一阵恶寒。齐思贤还没这想法,她着急个什么劲?两个人长时间拴在一起,出庭、讨论案情、吃饭。唐博雅就问过:“小老师,你们成天腻在律所,不会审美疲劳吗?”

她还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说:“还好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眼带着笑。

齐思贤每天都有新的花样,烛光晚餐什么的不必说,一起旅行是家常便饭。有一次苗郁还收到了他亲手写的情书,只是他用的是花体字母,信纸上只能看见漂亮的圆弧。苗郁惭愧于自己才疏学浅,躲在办公室里,对照手机看了半天,才读懂了整篇情书。

古典式的浪漫,与信纸上透出的淡香一起,似有若无地缭绕在她周围。随意忆起,随时有阳光。

若止步于此,这样的日子真是舒心。苗郁忍不住想。

阴云还在头顶,凉风吹走沉闷。手机里传来万佳的催促:“苗大律师,到哪里了?你的忠犬小男友早就到了。”

苗郁坐上出租车,会心一笑,回复:“十分钟后,正门见。”

前两天万佳突然约她与齐思贤周末去城郊某个农家乐玩,说有个什么青年联谊会,有拓展活动,鼓动苗郁和齐思贤参加。苗郁开始婉拒:“我一把老骨头,你不怕骨头架子给拓散了?”

“就是少几个人,这才想到你了。”万佳振振有词,“要不你让你们律所的小唐、小宋也来,就算支持我的工作了。哦,还有你们齐大主任,一定要来。”

齐思贤……最近忙得不见人,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苗郁的心跳忽然有些失衡,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太好。

“好吧,我问问他们的意思。”

苗郁先是问了唐博雅和宋乾的意思。宋乾说考虑带女朋友去,小唐听说有帅气小哥哥,跳起三丈高,引以为傲的精英女律师形象早就忘到九霄云外。新来所的年轻律师有说去的,也有说不去的,很快就凑了五六个人。

齐思贤依旧温柔地笑:“那天我要是忙完客户的事就去。你先去等我好吗?”

苗郁有些失落,脸上没表露:“最近事情怎么那么多?忙得过来吗?”

“没事,我没事。”齐思贤反过来问她,“手头的案子多不多?难不难?要不要把大家召集起来,讨论下最近代理的案子?”

苗郁心里稍微暖了些,笑说:“还好,不过我听小林、小唐提过,她们代理的两个离婚案、一个分家析产案可能有些麻烦。”

“行,让大家把手头的案子交流一下也好,就……就下周一吧。”

昨天周六,没见着他,想不到他今天倒是早早地到了。苗郁忽然有些期待,车窗外,阴云微微散了去,明亮的光条间或隔开云层,应该不会下雨了吧。

目的地在城市边上,农家乐很多,听说也有好些农家乐别具特色。苗郁在万佳指示的地点下了车,很惊讶地发现,除了绵延的小道和道旁整洁的草坪,竟然见不到一个人。

不会是搞错了吧?苗郁正想打电话问齐思贤,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堆土包,上面插着一块指示牌,上面似乎还写了几个字。

苗郁好奇地走近,清新的油漆味儿飘来,指示牌上的字正是她熟悉的笔迹,写的是“你要见的人在前面”,红色的箭头指着草地前方。

这次又玩什么花样?苗郁思忖,微信上给万佳、唐博雅发了消息:“你们在哪里?我下车了。”

唐博雅很快回复了五个字:“顺着牌子走。”

看来不是拐骗无知妇女的陷阱。苗郁小心翼翼地踏上草地,湿软的触感从脚底传到心底,草叶湿漉漉的,窸窸窣窣拂过脚背。苗郁忍不住想,草里面不会有蛇吧……不会有蜗牛吧……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走了没几步,苗郁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若不是看见前面又有个牌子,与方才那块木牌同样的风格,她真的想扭头就走。

第二块木牌上,写的是“你要的生活在前面”。鲜红的箭头上,还贴了一张照片。苗郁伸手取下,照片上是齐思贤和她在罗浮宫前的合影。两人的笑容,灿烂到了心里。

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这儿?苗郁不解,又好奇,寻找目的地的耐心又多了几分。

再往前走,出现了一条红毯铺成的路,蜿蜒进了一道矮墙里。入口处立了一座鲜花拱门,苗郁走近细看,上面果然缀满了鲜花,仿佛才从花圃里摘下。斑驳的墙面上也长出红的玫瑰、绿的蔓藤,她瞬间只想到一个问题,谁这么有钱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小院落有树有花有水,一眼望不尽的布局,就是不见人。一阵凉风,苗郁后背发毛,给齐思贤打电话,无人接听。更奇怪的是,在树下的小木桌上,传来她熟悉的铃声。

齐思贤的手机怎么在这里?苗郁拿起手机,发现手机壁纸上只有一个字——你。

你?什么意思?

忽然有个东西落在苗郁头上,吓得她轻叫一声,跳开了去。与此同时,不知哪里涌出来一群人,冲着她欢呼。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全是笑意,不知从哪里来的彩带彩纸冲上天又纷纷落下,反将她的错愕惊讶放大到无以复加。

唐博雅冲苗郁热情地招手,兴奋地说着什么。苗郁只听见一片笑闹,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向她传递什么信息,但她一个字都接收不到。

有人靠近了她,就在她身后。苗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跳着转身,看着来人大声问:“你在求婚?”

齐思贤手里捧的戒指,是苗郁很喜欢的一款。齐思贤看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的笑,微风沾染上了温度。他没说话,淡淡笑意就在唇边,这就是他能给的最真心的承诺。

苗郁听到他认真地问,要将他的未来交到她的掌心,也听到自己心里的答案,更听到众人的欢呼声、催促声。却没有一个字融进她心底,她只看见所有人在催促。

“快答应他啊。”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苗郁的声音好像从天外飞来的雷神,隔着厚厚的阴云,近在咫尺又远在万里之外。

“谢谢,我……我还不想结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一句话。突然安静的小院落,突然尴尬的人群,齐思贤眼中浮现浅浅的惊讶,与还没来得及退却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

“谢谢,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苗郁找个借口想逃离越来越浓厚的尴尬,老天爷非常不客气地下了警告——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

一场精心准备的求婚仪式,精心准备的朋友围观,在老天的不作美下,草草完结。

唐博雅打着哈欠,抱着复印的文档,慢慢挪进会议室。她吩咐新来的助理给参会的律师发一份,一屁股坐下,开始了唉声叹气。

宋乾推她:“昨天又开黑到十二点?”

“哪有,就是失眠。”唐博雅灌一大口咖啡,“昨天小老师和齐主任没事吧?我生怕他们吵起来,齐主任肯定不是小老师的对手。”

宋乾还要再问,小助理忽然做个噤声的手势,两人立刻正襟危坐,其他本在闲聊的律师也纷纷埋头,假装正在翻阅刚刚拿到的案例。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齐思贤和苗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们的关系在律所不是秘密,周日发生那件事时,好几个律师都在现场。唐博雅觉得此刻的安静,更像是求婚未遂的悠长余韵。

齐思贤坐下,没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讨论一下最近手头的家事类案件,觉得棘手或者很麻烦的案情,大家都来说说。小唐,你先来。”

被点着名的唐博雅下意识地看了苗郁一眼,忙说:“我的案子都发给大家看了。我的代理人离婚后,孩子判给了前妻,但是前妻一直拒绝我的代理人去探望孩子。我开始想不出办法,这种探望权怎么起诉,今天我又看了下裁判文书网,找到了一个类似的案例,跟我现在的案情差不多。”她拿出一份裁定书,“那个案子的当事人申请了强制执行。法院以女方拒不履行生效判决为由,将女方列入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这不对吧,失信被执行人一般都是欠钱不还,不让前夫看孩子算什么债?人情债吗?这法院凭哪条法律做的决定?”同事小陈说。

“孩子父亲有探望权,探望时间、次数都写在判决书里,女方阻拦还不算不履行生效裁判文书吗?”唐博雅说,“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等下就去联系当事人,试试用这个办法。”

宋乾问:“列入失信名单后,你又怎么做?好,这次女方迫于压力,让男方探视了孩子,就算履行了探望权吗?”

“对啊。”

“履行了就要把当事人的名字从失信被执行人名单里划掉。那以后又怎么办?不让男方探视孩子了,男方又申请执行吗?”

新来的律师小杨提出反对意见:“本来离婚夫妻的矛盾就很深,如果把女方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双方矛盾可能会更深。如果她以后故技重施,继续不让男方看望孩子,又来一次强制执行申请?这不浪费司法资源吗?”

唐博雅有些生气:“那目前能有什么办法?孩子奶奶生病,很想看孙女,女方说见孩子可以,给钱,看一次给五千元,换你你给吗?”

会议室沉默了片刻,不知谁嘀咕了一声:“这钱真好赚……”

苗郁和齐思贤只是听着,不说话。这种在法律上没有太大意义的讨论,他们大多是听,偶尔做点评。讨论的目的,也是希望年轻律师们能够尽快成长。不过,今天苗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齐思贤的目光也不是时刻落在她身上。两个人很平静,平静得像是两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最近婚姻方面的案子可真奇葩。我有个当事人,出轨多次,给老婆写保证书,说再也不出轨,如果出轨就把名下的股份的百分之几给老婆。这次女方提出离婚,要求他履行保证书,还提了他的出轨证据。我当事人肯定不干啊,说保证书不是自愿写的,是女方威胁他才写的。”

苗郁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下“出轨”两个字。

“问题是你得拿证据,我才好交给法院。证据没有,就挽袖子给我看手臂上的一点擦伤,说是他老婆打的。”小陈说得兴起,“我心想,您老人家一身肌肉,被你老婆家暴,别说法官不信,守门大爷也不信哪。”

齐思贤咳嗽一声:“小陈,说案子。”

“哦哦,案子案子。”小陈连忙扯回话题,“我觉得家事类案件,并不是难在法律关系上,而是如何解决一对夫妻在感情破裂后产生的撕扯。感情虽然没了,但是车子、房子、票子能争一点是一点,总不能亏了自己吧。”

小王说:“是啊,我也觉得是。很多人并不是为争什么钱,而是争一口气。你没让我好过,我就让你难过,谁怕谁。”

“我手头的案子更离奇,原告是妻子,被告是男方出轨的小三。原告说,在丈夫出轨期间,赠予了小三一套房产。原告认为购买这套房产的钱是夫妻共同财产,现在起诉小三要求归还房产。”

唐博雅睁大了眼:“哇,这个厉害。原告是要归还钱,还是归还房产?”

“肯定是要房产哪!现在房子多值钱。我看了银行流水,当年原告丈夫是全款买的,现在房价涨了三倍多。”

众人夸张地惊呼:“三倍!”

“可是房产证上应该写了小三的名字吧?”宋乾问。

“师兄说到点子上了。房产证现在还没办下来,所以这个权属是谁的,就很值得争议了。”小郑说,“幸好啊,我刚接了案子,立刻申请了保全,所以这个官司有的打。”

“被告方怎么说?”

“不承认呗,一口咬定是借款,但是没有借条佐证。”小郑说。

唐博雅说:“原告的老公怎么说?他脑袋里是豆腐渣吗,不怕老婆知道?”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原告看着并不是特别泼辣,说话畏畏缩缩的,倒是她老公,都是他在做主,很强势。”

小李好奇地猜测:“会不会起诉就是男人的主意?几年前送了小三一套房,现在房价升值又后悔了,让老婆打着保护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起诉小三?”

“有可能哦!”唐博雅拼了命地捶桌子,“真渣,男人啊,太渣了。”

苗郁的笔迹本上,多了两个字——渣男。

“这算什么,我的当事人才叫真正的渣。”宋乾也加入了八卦的队伍,兴致勃勃地拿出他准备的案子,“我的当事人是和他前妻一起被告的。他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和他现在的老婆搅和在一起,出轨同居,还有了孩子。前妻就说,离婚可以,你拿钱给我买套房子,出首付也行,总之不能让你轻松快活,我的当事人为了离婚就同意了。现在,你们猜怎么着,我的当事人的岳父,就是现在这个岳父,拿了一张借条,把新女婿和女婿前妻告上法院,说你看咱们虽然是翁婿,但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借钱的时候还没和我女儿结婚,这钱就该你和你前妻还。”

众人的惊呼声又达到新的高度。

“我的当事人找我来,就是走个过场。在法庭上,他前妻一边说一边哭,还真可怜。我一边给我当事人辩护,一边在心里骂他渣,渣穿地心。前妻的律师安慰她,他们就是想要你的房子,但你这情形完全符合新婚姻法司法解释关于夫妻共同债务的规定,所以不用担心。上周末,法院已经下判决了,这笔债务是我的当事人的个人债务,不是夫妻共同财产。”宋乾笑嘻嘻的,“虽然这个官司我输了,但是我觉得很爽!”

众人的心脏纷纷落回原位。小杨说:“幸好这对不是人的翁婿不懂法,要是借贷手续做得像样点,借条、转账手续什么的再周详点,女方可真要吃大亏了。”

小陈说:“这哪里是婚姻,简直是要命的游戏。我觉得啊,干吗结婚呢?要钱就算了,你看那些家暴的,还要命啊。”

齐思贤手中的笔忽然落向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突然站起来,聊得热火朝天的律师们根本没留意,齐主任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

兴奋劲戛然而止,小年轻律师们这才发现,齐主任脸色不好,苗律师脸色更不好。经历了周日事件的几个人暗自惊心,连忙收拾好资料,灰溜溜地跑了。会议室很快就剩下两个人,空荡荡的。

“那我也回去了。”苗郁合上笔记本,眼角余光故作无意地飘过齐思贤的方向。

齐思贤挡住她:“苗郁,我们谈谈?”

苗郁叹气,终究还是躲不过,缓缓坐回:“好吧,你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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