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代佳人香消玉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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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代佳人香消玉殒

房产引发的官司

晓惠打开信封,首先呈现眼前的是一张起诉书,纠纷的焦点就是住的这套房产。再往下看时,有房屋产权证复印件、购房发票复印件、银行转账票据复印件及房屋买卖合同复印件、定金发票复印件等。细看起诉书被告人不止晓惠,还有另一被告——林瑞祥。起诉书的大致内容为宫艳平的丈夫林瑞祥未经她本人同意擅自将夫妻存续期间的房屋财产私自赠予徐晓惠,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婚姻法》等相关法律,实属无效,应按相关法律将其房屋判给原告。

晓惠看到这,浑身已气得发抖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瑞祥竟然如此卑鄙,伙同妻子联手要回已经给了她六七年的房产。这回她才算看清和懂得人心的险恶和叵测。她过去也曾听说,男人有了外遇给小三买房买车,后来东窗事发,被妻子发现,闹上法庭。林瑞祥的妻子在台湾,他的所作所为妻子不可能知道,尤其这两年来林瑞祥与她基本断绝了往来,他的妻子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唯一可能的就是林瑞祥向妻子坦白了这件事,才有这么一出。晓惠终于看清了林瑞祥的嘴脸。她非常后悔当初怎么鬼使神差地认识了林瑞祥,不但丢了份有非常可观收入的工作,而且丢掉了自信、自尊。如果能坚持干到今天,百万的收入也不在话下,何必为一套房子让人告上法庭。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思来想去她只好求助馨月了。她知道馨月学的是法律专业,现在只能靠她帮忙。原本她是不想让秋兰和馨月知道房子的内幕,但到现在情况突然,她也无法隐瞒了,只得如实据说。

她拨通了馨月的电话……

馨月这些天一直忙于竞标的事,听到晓惠在电话里的哭腔,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放下手头的工作就来了。晓惠见了馨月的面一五一十地将房子的事告诉了馨月。末了,她说:“这事你得帮我,看有什么办法,如果房子被要回去了,我真的没活路了。”

看着晓惠满脸的愁云,馨月也为她的遭遇感到难过。几个月不见,晓惠更加憔悴了,蜡黄的脸上,大而明亮的眼珠已深深地陷在眼眶里,眼神只有凄凉和无助。馨月感到一阵心酸。对于房产纠纷的各种官司,她依稀记得在书本上有一典型案例。那是一桩借钱买房引起的纠纷,最终法院还是判决还钱而不是还房。“你这案子如果能最终让法官转变思路,判成还钱而不是给房,那就算胜诉了。”馨月说。

“怎么能转变思路?”晓惠不解地问。

“你只能强调林瑞祥给你的是钱而不是房,那就有胜诉的希望。大不了,咱们还给他钱,也仅是四十多万,加上这几年的利息也不过几万块。但现在的房子涨得这么快,恐怕值一百五十万以上吧。”

“馨月姐,你快说,怎么样才能让他夺不走房子?”晓惠听馨月这样讲,顿时来了精神,眼神也不像先前那样无助和凄凉了。

“你要在收到传票的十五天里,聘请一位在南厦的资深律师,全权委托他替你打这场房产纠纷的诉讼官司,按他们的意见出庭就可以了。”馨月说。

“怎么才能找到有这方面经验的专业律师?”晓惠忧心地说。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上网查查吧,或许能查到。我有时间也帮你问问。”馨月安慰晓惠说。

第二天下午,晓惠接到了馨月的电话。她告诉晓惠,本市“倚天律师事务所”有一姓崔的律师,此人不仅资深而且还是南厦律师协会的副主任,有三十多年法律工作的从业经验。“就找这样的人,咱们宁愿多花诉讼费也要打赢这场官司。”馨月说。

“馨月姐我也查到了两位,一位是原法律顾问处的主任,另一位就是你说的这人,既然你认为崔律师合适,咱就请他吧。”晓惠语气坚定地说。

…………

官司如期开庭,整整的一个上午,晓惠虽然没有到庭,但她比到庭还紧张,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焦虑,她不知起诉方会用如何恶毒的语言攻击她,她也不知道这场官司是否能按她的意愿判下来。她在屋中不停地来回踱步,坐下来,又起来,又坐下。现在,她只能祈祷上天保佑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让她在这场官司中转危为安,度过这艰难的一劫。

十一点五十三分,晓惠接到了崔律师打来的电话,那边告诉她,庭审结束,要等法庭判决了。晓惠接到这样的电话仍然不能排解心中的顾虑:“崔律师,你估计咱们是否有胜算?”晓惠不放心地问。

“还不好说,要看法官的态度,原告也在法庭上做了激烈的法庭辩论。”崔律师说。

电话这边的晓惠听崔律师这样讲,心情又暗淡下来。为了打赢这场官司,晓惠把林瑞祥发给她的短信、电子邮件及亲口录音都整理出来了。内容包括林瑞祥为得到她而说出的肉麻话和为她不惜一掷千金的承诺,现在这些都公之于众了。这还不算,她甚至把林瑞祥当年在电脑上说她体重一百零二斤要付她一百零二万的话都端了出来,以此来证明林瑞祥用钱买她的身体,而不是买房换取她的人。

焦虑的晓惠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迈出房间大门了。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实在饿得不行了才打电话叫餐,吃个肚圆又再睡回去,每天一餐,最多两餐,而且没有规律、没有节制。晓惠浑浑噩噩挨了两个半月的时间,这天崔律师打来电话,告诉她一个天大的喜讯——“判决书下来了,法院一审认为根据相关的证据,林瑞祥赠予的是钱而不是房子,因此判决还钱不还房子。”

“你是说只给钱不给房子?”晓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两个半月的煎熬,让她几近崩溃。现在律师给了她一个定心丸,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一缕曙光。她此时的心情也如同“轻舟已过万重山”那般轻松、释怀。

那边的律师电话仍没有放下:“咱们赢了,只还钱不给房!”崔律师也很高兴,辩护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首次遇到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测结果的案子。

这边的晓惠连“谢谢”的话都忘说了,她放下电话,两手攥紧拳头跳了起来,她甚至感到这不是一场官司,而是一场“憋气”大赛。现在赢了,她长叹一口气。那种长期屏心敛气的感觉是一般人无法体会到的。她想到了馨月,她得马上给馨月打电话,让她也来分享自己的开心。

馨月的电话通了,听了晓惠的喜讯后,她马上约晓惠到“雅思斋”聚聚,和她一起共享胜诉的喜悦。

馨月来了,晓惠早已等候多时,还没落座两人便相互击掌以示庆贺。

“谢谢你!馨月姐,要不是你帮我想出这个点子,官司恐怕也赢不了。”晓惠说。

“谢什么,咱姐妹仨在一起快有十年了,能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形同亲姐妹,还有比这个情谊更重要的吗?”馨月说。

“认识你们姐妹俩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我真希望咱们能永远好下去。”晓惠由衷地说。

“我也和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想到你们在,我就不感到孤独。”馨月也发自内心地说。

“吃什么,我做东,今天你可不能驳我面子,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晓惠说。

“在咱姐妹仨中你可要落后了。几年前,你还让我和秋兰姐羡慕不已,现在我的房子也装修好了,秋兰姐也换了大房子,你可要迎头赶上啊。”馨月一高兴说了这么多。

“跟你们姐妹俩比我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还他那四十万,也才还缺二十万,大不了我再从银行贷点款,总是可以应付得了的。”晓惠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地说。

“没关系,差多少钱姐借你。现在不是十年前了,那时候姐身无分文,现在你姐的钱多到会让你吓一大跳。”馨月也开始兴奋起来。

“太好了,看着你们姐妹俩一天天好起来我真高兴,咱们再也不像十年前从饭馆走出来,铜子不剩几个,兜比脸干了。”晓惠受到了馨月的感染,情绪也高涨起来。

不一会儿,所点的菜陆续上来,姐妹俩开始吃上了。

“晓惠,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他还准备上诉,那就得进行二审,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十五天内他放弃上诉,咱们才算真正赢了。”馨月边吃边与晓惠说。

“我已和崔律师说了,他如果上诉,我只能奉陪。崔律师说,一般二审推翻一审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也有这种案例,让我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晓惠说。

“那就做这方面的准备吧,还是小心一点好。”馨月说。

病入膏肓

晓惠和馨月吃完饭后回到家就躺下了,她感到自己的乳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疼起来,摸了摸肿块感到有增生;睡到半夜,痛得她实在睡不着了,索性坐了起来。她想明天早上一定去医院再检查一下,看看又有什么新的病变。

晓惠第二天早上就去了医院,连同以前诊断化验的片子都带了去,这回大夫又例行了上次的全部检查。等到第二天,医生告诉她,要住院治疗。在晓惠的一再追问下,医生才道出了实情:“你的乳腺经检查已出现恶化的迹象,必要时要进行手术,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目前医院床位紧张,要再等几天,一有床位马上住院治疗。目前还是采取保守化疗方案,实在不行再做手术准备。”医生说。

经过前几次的住院化疗治疗,晓惠已不像初来时那样恐惧了。对于医生的结论,她已变成了听知之任之的态度。“死生有命”,到这时候了,她把一切都想开了,无论什么大悲大喜,她都能扛得住受得了,一切都无所谓。

晓惠又住进了医院。第二天,她接到了崔律师的电话,他说,林瑞祥不服一审判决,上诉到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状已转到他手里,问晓惠是否应诉。晓惠当即表示应诉,并瞒着医生到崔律师的事务所办理了相关的全权委托手续。回到医院,晓惠的心情已到低到了冰点。回想这几年,她的运气简直跌到谷底。爱情丢失不说,患上了病,又连着吃上官司,她真不明白自己的命运咋就这么差。接二连三的噩耗,没有一件让她欣慰的事。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难道这句话在她身上真的灵验了吗?躺在病床上的晓惠,任信马由缰的思绪带着她胡思乱想着。

馨月打来电话,得知晓惠又住进了医院,马上告知了秋兰,两个人一同来到了市医院。晓惠正在熟睡,两人不想打扰她,一同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告诉秋兰和馨月,晓惠的病从目前来看,情况不太乐观,有继续恶化的倾向。“如果近期的化疗得不到有效抑制,那只好进行手术了。”医生说。

“大夫,手术的成功面有多大?”秋兰不放心地问。

“一般情况下,通常我们会在手术前制定几套方案,以便根据病情确定合理的手术方案。”医生说。

秋兰不敢再问下去了,她听人说过,乳腺癌严重的要切除整个乳房。如果真到了那天,晓惠能经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吗?她看了馨月一眼,馨月也似乎读懂了秋兰的眼神,她拉了秋兰一把,两人退出了医生办公室。

“馨月,我听说乳腺癌这种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有的会为此丢掉性命哩!”退到走廊,秋兰对馨月说。

“看晓惠的造化吧,也不知道她能否逃过这一劫。”馨月心情沉重地说。

“这晓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倒霉的事她都摊上了,老天真是不公平哩!”秋兰说。

“晓惠这几年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再加上又没出来做事,待在家里生活没有规律,时间久了,搁谁身上都会闷出病来。再者晓惠本身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神经极度敏感的人,摊上这么多的事,心里肯定承受不了。”馨月分析给秋兰听。

“咱们以后要多多开导她,别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要不让她到我公司去,人忙起来自然就没工夫瞎想了。像我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哪有时间抑郁呀!”秋兰说完自己都禁不住笑了。

“晓惠的确需要有人常开导她,以前咱们都忙于创业发展,顾不上管她,今后要多多关照她。最好的方法是让她出来工作。多接触人,或许才有效果。如果在你那不行,就到我这来锻炼锻炼头脑。脑袋久了不用,也会生锈的。”馨月颇有感触地说。

她们来到了晓惠的病房,这回晓惠醒了,睁着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看见了秋兰和馨月才起身迎接。秋兰忙按住了晓惠,两人找了椅子坐下来。看见晓惠日渐消瘦越发憔悴的脸,秋兰感到一阵心酸。想起刚才医生所说的话,秋兰更加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感。这几年的忙碌,让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无暇顾及晓惠。“是姐没有好好地照顾你,姐对不起你。”秋兰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晓惠见秋兰哭了,也难过得流出了眼泪,姐妹俩抱头哭起来。秋兰是很坚强的人,在任何困难面前,她都不曾落泪,可今天面对晓惠,她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感触,伤心到了极点。

馨月见晓惠穿着病号服,面容呆倦、神气皆无,一时有说不出的凄凉感。望着两人她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十年前的晓惠,体态轻盈、亭亭玉立,虽然眼神里略含忧伤,但青春活泼、活力四射,面若桃花、貌似天仙,一颦一笑皆有倾国倾城之美。但此时床上的这人却形容枯槁、郁郁寡欢、面无血色,浑身无一点力气,与从前的晓惠判若两人。人生无常、生命苦短,馨月想到这,眼睛也禁不住湿润起来。

不知哭到什么时候,秋兰才止住了泪水,而晓惠已瘫在了床上。见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馨月才上前拉开了秋兰。

“秋兰姐,这不像你的性格,如果哭能让晓惠的病好起来,我陪你一起哭。”馨月说。

馨月的一席话让秋兰抬起头来,她止住了哭泣,说:“馨月你说得对,咱啥时让苦难压垮了,应该是痛苦让人的意志更坚强。晓惠,等你病好了,到我公司来,咱们姐妹俩一起干,把公司做大做强。”秋兰又恢复了往日的常态。此时,瘫在床上的晓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催着两人离开。值班的护士闻声也走了进来,她一边扶晓惠平稳躺下,一边对秋兰和馨月说:“病人不宜长时间激动,这对她的身体恢复很不利,你们还是回去吧,病人需要休息。”小

护士横在两人面前,就差下逐客令了。

看到晓惠已经躺下了,小护士又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度,二人只好退出了病房。

“唉!晓惠的命咋这么不好,坏事都让她摊上了,不该哩!”秋兰边走边说。

“真是‘红颜薄命’,为什么自古到今好女人都摆脱不了这个魔咒呢?”走出医院大门,馨月忽然问了秋兰这么一个问题。

“连你都说不上,姐这点文化能知道个啥哩!”秋兰摇着头,面对馨月的提问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馨月本想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但看秋兰一脸肃穆的神色,便不再吭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晓惠才醒了过来,病房静得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声响。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姐妹俩的看望确实碰到了她的伤心处。想想到南厦这十多年来,自己干了些什么?真让她恍如隔世,有说不尽的酸甜苦辣。现在想起来最初来南厦就是个错误,姑妈介绍的朋友没找到,她只能撞进了酒楼。虽然有幸结识了两个好朋友,但遇上叶保国就是个错误,至于认识林瑞祥更是错上加错。毕业那年由于自己年轻气躁,没能跟心爱的人一起奋斗创业,往后的一路上,晓惠发觉自己竟然一步也没走对。这一路错下来才导致自己今天的曲折命运。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她的命运绝不是这般结局。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像有命运之神主宰一样,她别无选择,走到了今天的终点。也就在这个点上,她似乎领悟到,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上苍在引领着她,在操控着她朝这条路走去。一想到这,她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也许我快走到尽头了,上苍在召唤着我去另外的世界,在那里我的错将得到纠正,走上坦途、迈进光明,进而登上宽阔的天堂之路。

一声“吃药了”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把她拉回现实来。一问已是夜间十点四十五分了。

晓惠吃了药便睡着了。

她进入了梦境……

一列长长的娶亲车队来到了她家门口,顿时,鞭炮声、鼓乐声响

了起来。在众人的拥簇下,晓惠走出门来,上了一辆周身挂着彩绸的婚车。接娶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建军。刘建军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枚红花,特别英俊潇洒。羞涩的晓惠内心充满喜悦,她紧紧地抓住刘建军的手,生怕眼前的幸福瞬间消失。她努力看着车窗外欢送的人群,忽然想起了父母自打她出嫁那一刻起,就不见了踪影。又是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原来车队已来到她的夫家。在刘建军的搀扶下,她走下了车,进了豪华的刘公馆。接着是婚礼庆典,在刘家的院子里,翠绿的草坪上站满了她一个也不认识的亲朋好友。仪式完了,又是敬酒,又是赔笑,整整的一天,晓惠已是疲惫不堪,浑身连一点力气都没了。她走进了新房,瘫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才醒了过来,伸手一摸,不见刘建军,她一惊彻底清醒了,临床传来的哭声让她知道自己是在病房里。

原来同房的小妹今天清晨走了。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小妹妹姓姚,今年二十六岁,患的也是乳腺癌。姚小妹一头乌黑的短发,眼睛大大的,天生丽质、清纯可人。姚小妹管她叫姐姐,常和她一起畅聊天南海北。姚小妹先是进行化疗,后来又动了大手术,连胸前的乳房都割去了,可是仍然没能挽回她的花季生命。亲朋好友和她母亲的啼哭声算是最后的挽歌,为她在人世间的存在留下了最后的一丝绝响。病人的家属陆续离开了,室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晓惠不敢再看邻床的遗物,她蒙上被子,无声地哭了起来。她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可是没多久枕头上还是湿了一大片。

晓惠被查房的护士叫醒了,又是量血压,又是量体温。等这一切结束了,护士又送上该吃的药。看着晓惠把拿来的药服了下去,护士才放心地走了。无心吃早餐的晓惠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枕头下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晓惠,她拿起手机,对方已挂断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刘建军打来的,她不知什么事,正想回拨过去,又传来手机短信的铃声。屏幕上随后显示出了一行字:“晓惠,我结婚了,对象是江芸。你知道,我没有办法,父母之命像山一样压着我。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法找一个你爱的人,碰上个爱你的人也是一种选择。祝你在南厦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会坚定地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永远爱你的建军敬上。”

晓惠看完,呆呆地坐了许久,突然一头倒在床上,蒙头痛哭起来。

整整的一天,晓惠都以泪洗面。到晚上,她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的眼圈已哭得很肿了,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想出去走走,可住院区的大门已上了锁,她才知道,晚上十一点是不允许住院病人出去走动的。没办法,她只好又折了回来。坐着,一会儿便感到浑身不适;躺着又睡不着,坐立不安的情绪让她痛苦不堪、饱受折磨,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一般。

又是黎明,又是晚上,又是……

已极度衰弱困顿的晓惠,又接到一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根据这一个时期的化疗结果来看,经几个专家会诊,决定施行手术方案,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到时配合治疗。”主治医生亲自通知了她。

这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晓惠听完后呆呆地站在那儿。她深知自己的病情越来越恶化了,否则,医院也不会采取手术治疗的方案,她能想象手术第一个步骤便是割去她的乳房。女人没了乳房,会是什么样子?一想到这儿,晓惠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她感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惧。然而,令人恐惧的打击远远不止这个。如果说,身患乳腺癌让她遭受有生以来的重创,割除器官仅让她感到身体的残缺还不足以撼动生命,那么接下来的消息,便如雷霆万钧之力,让她这本就羸弱不堪的病榻之躯彻底垮掉了。

第二天下午,洗过澡为手术做准备的晓惠走回病房,就接到了崔律师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晓惠,二审的判决书下来了。因为上诉方又提交了一份新的证据,该证据是林瑞祥和晓惠在买房当晚双方签署的一份“包养协议”。协议条款明确了晓惠必须以十年的服务期限来作为林瑞祥为她购房的必要条件。新证据的出现直接导致了二审的改判。“没办法,我们尽力了,如果没有这份证据我还是有把握让法院维持原判的。”崔律师最后不无遗憾地说。

手持电话的晓惠此时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听完许久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对方的电话挂断了,还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后便倒在床上再没有起来了。

灵魂的救赎

今晚海边的夜色似乎不像平日那么晴朗、柔和,天空中布满了铅灰色的云,没有一丝的风,即使来到海边也丝毫没有凉爽的感觉。海边的游人倒是不少,有在漫步的,有在木栈道上跑步的,也有坐在椅子上窃窃私语的。天太热了,不时可听见推车叫卖冰水和冰淇淋的小贩的声音。晓惠就坐在海边的长椅上,她今天换了一身洁白的长裙,配上一双柔软合脚的羊皮鞋。她起初在木栈道上踱步,走了很远,直到眼前已没了灯光,人迹稀少,前面是黑黝黝的大海,寒气逼人,只有潮水拍岸的声响,她感到有些害怕,才折了回来。就这样,不知走了多少路,她感到累了,才坐了下来。海一点点地退去,潮水的声响也一点点地减弱。暮色越来越浓,气压很低,像是有雨到来。一阵风从海面上吹来,终于让人感到一丝的凉爽。乳房的疼痛让晓惠不得不自然触到那个部位。

她就这么坐着,一直坐到了深夜。手机上的时钟告诉她已过了十点,住院部医生已开始查房了。想到这,她随即关了手机。

入夜后的空气似乎一点点凉下来,只是天空中的云愈来愈重,大有黑云压城的意味。游人也少了许多,只有一些年轻的情侣固守着他们的时光,贪恋着不肯离去。晓惠又站了起来,开始了她的生命旅行。

当她来到“望海楼”前面的木栈道时,她下意识地站住了。这个位置,正是当年她和叶保国一起看女孩投海的地方。她想起了叶保国,想起了那个儒雅斯文、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此时此景,物是人非,眼前空空如也。当年风流潇洒的叶保国,早已不知踪影。只剩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流落此地。触景生情,晓惠真想大哭一场,但碍着周边不时有人来回穿过,只好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她想着当年看到女孩投海时还怪她不懂世故,现在想起来,是自己涉世太浅,还未到真的伤心处。“哀莫大于心死”!如果真到了这地步,想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晓惠今天来到这,就已经下定了去死的决心,她觉得再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必要了。本来疾病的折磨已让她痛不欲生,癌症不仅将要把她变成一个残缺不全的人,还可能夺取她的生命,然后将她送往另一个世界。这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士可杀不可辱”。每想到这,她就有种冲动。上天太不公平了,既然要我去,也给我留个完整的身体,何必要凌辱我,让我身残而去呢?对于林瑞祥,她已经恨不起来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错就错在她不该认识林瑞祥,不该和他有任何瓜葛,不该要他的房子,不该要他的一切,不该……可她又感到千般委屈、万般无奈。林瑞祥不同于叶保国,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引不起她的兴趣。从他在夜总会设局开始,晓惠就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她就像一只踏进草原的羔羊,尽管她只想低头吃草、抬头看天,但自然界的生态法则决定了她只是这个生物链上的一只猎物。尽管她与世无争,与任何生物无仇,但从她出现在生物链上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猎物,她的命运就注定是一个悲剧。“红颜命薄”是个亘古不变的定律,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有其相应的佐证。可惜晓惠意识不到这些,她只认为自己的命不好,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踏进夜总会半步,这样她的命运也就不致如此。但这一切都晚了,“一切皆有定数”。想到这几年为贪图这套房子,忍辱负重,不仅断绝了与世人的交往,而且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罹患乳腺癌也跟长期的抑郁有极大的关系。苦苦相守,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现在看来真是得不偿失。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因一时贪念,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导致今天的结局。错在自己,又能怪谁呢?反观馨月和秋兰姐,两个人都是凭着自己的奋斗和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一个现在是“五子登科”,一个是“千万富姐”,而自己却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有的只是满目疮痍的伤痕和支离破碎的灵魂。想到这,晓惠的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下来。

夜深了,游人几乎散尽。海的潮声大了起来。潮汐运动表明是海在落潮,一声比一声高的潮水冲击着岸边,随后又向海的深处退去。晓惠走到了水边,望着落潮的海水一动不动,水漫过了她的脚面,进而推动着她的长裙,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仍望着海涛翻滚的水面,如雕塑一般立在水中。忽然,海面升起了一阵急遽的浪花,汹涌澎湃、排山倒海、迎面而来。晓惠看过潮涨潮落多次,却从来未看到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景象。她一惊,不自觉地退上岸来。待定神一看,刚才的景象,已消失全无,海水又是有节奏地涨落,潮声又恢复了先前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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