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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拯救
1
余亚齐很焦虑，无心办公，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不断地用手机拨打许攸的电话号码，但一直没人接听。
他把手机砸在沙发里，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许攸带着黎米芸一起不见了。
这是他请的保洁去别墅打扫之后跟他说的，别墅里没有人。
他不知道许攸为什么要带走黎米芸，是不赞成他的做法，要救黎米芸，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一时之间余亚齐觉得脑子快要炸了。
发出视频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现在的黎米芸并不是黎家真正的大小姐的消息。据说是黎老爷子太想念孙女，所以找了一个跟黎米芸长得很相似的女孩，收养她在黎家长大。
余亚齐对这个消息持怀疑态度。黎家应该是在故弄玄虚，放出烟幕弹企图迷惑绑架黎米芸的人。直到许攸打来电话，说黎米芸亲口承认，黎家的两位少爷不是她的亲哥哥。
可毕竟人已经在手上，余亚齐就想着，哪怕是收养的，那么多年相处下来总会有感情的，也许可以利用一下，所以他当时只是交代许攸把人看好，安抚住。
许攸答应了，并且说一定会帮助他。
可是现在，她带着人走了！
余亚齐派人去盯着黎家的动静，却并没有看到黎米芸回黎家。
余亚齐揉了揉疲倦到想要罢工的脑袋，黎家掉链子，许攸也给他掉链子。当务之急，他趁黎家还蒙在鼓里的时候，先找到许攸和黎米芸。
他并不知道攸拍了新视频发给了黎米笙，所以也不知道其实黎米笙和黎米樾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黎米笙看到视频后，将黎米樾从楼上叫下来。
“怎么会这样？”黎米樾不敢去想乐优昙遭遇了什么。看完视频之后，他对乐优昙的负面情绪暂时被放在了一边，内心涌起对她的愧疚和担心。
黎米笙看他一副不知道做什么的样子，便派了一些事情给他，说：“想办法去查一下她这几天的行程。”
“好。”黎米樾急忙点头，马上叫人去查。
不一会儿，他就收到回信。
“我让人打电话问过她入住的那家酒店，从她来找我们的那天起，就没回去过了。”黎米樾转述完，接着说，“我已经让人去查她那天回去的沿路监控了。”
“好。”
黎米樾看着手机上那段不到两分钟的简短视频，嘴唇紧紧抿起，喃喃道：“我说过要报复她，但真的看到她被人伤害，我还是会很生气。”
“我知道，”黎米笙点头，“我也是。”
就算在盛怒的时候说要让她付出代价，但也从来没想过要打她骂她。
或许阻止他们父女相见同样很残忍，但至少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况且，当时他们只是在气头上，并不是真的不让他们亲人团聚。
他在害怕，像十六岁生日那天，担心母亲和妹妹的那种恐惧。
他晃晃头，把这些想法都逐出去，试图理性地分析：“她的生活环境简单，没什么结仇的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除了我们。而且，对方发了这样的视频给我们，显然针对的是黎家。这两天，她不是真的黎米芸的消息已经慢慢散布出去了，”黎米笙推测，“那他应该不是我们圈子中的人，要不然应该也听到了风声。”
黎米樾抓了抓头，说：“看黎家不爽的人多了去了。”
黎米笙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人，但无凭无据的，只能摇摇头道：“先等监控那边的消息吧。”
另一边，黎振海在对着电脑开远程视频会议。齐程拿着手机从门外进来，等黎振海开完会才汇报：“董事长，刚刚得知，米笙少爷那边也收到了乐小姐的绑架视频，但视频内容有差别。”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齐程把手机递给黎振海，说：“您看看。”
他一边给黎振海播放，一边解释说：“地点变了，并且这个视频里面，乐小姐被虐打了。”
黎振海看完，眼神微动，问：“这是第二个视频？”
“是的，应该是又拍了一个。”
黎振海叹了口气，说：“是因为我们这边没有反应，对方又拍了一个？”他刚才的那声叹息若有似无，很快就消失。
片刻后，黎振海问：“我那两个孙子在做什么？”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这边收到了视频，目前正在调查监控。”
“随他们吧。”
齐程犹豫着问：“我们收到的那个视频，不对米笙少爷说吗？”
“暂时不用，就当我们不知道吧。”
因为乐优昙的事情，他和孩子们的隔阂已经很深了，不需要再把他们越推越远。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乐优昙正想这个问题。
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的乐优昙浑身无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疼痛。乐优昙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坚持问出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对我？”
明明她们才认识。
明明救自己出地狱的是她，现在让自己重新跌落地狱的依旧是她。
三天前，经历强奸未遂的乐优昙一晚上颤抖不已，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也无法安心入睡。直到外面天开始变亮，她才撑不住慢慢睡过去。
等她醒来时，许攸正好敲门叫她起床。
“你起来啦。我还挺担心你的，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不舒服。”许攸笑容和煦。
“没有舒服，”乐优昙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略微有些局促，“我只是起晚了，不好意思。”
下一刻，她的肚子响起来，毕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气氛凝滞，乐优昙不争气地脸红了。
许攸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拉过她的手，说道：“没事，我也才刚起来。既然你起来了，我们就下去吃早餐吧。我买了粥和一些油条包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可以的，我不挑食。”乐优昙赶紧回道。
她的目光落在她们牵着的手上。
这个姐姐身上有种香香的味道，手也软软的，莫名让人很舒心，能够让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
乐优昙对许攸很感激，又怕自己给许攸添麻烦。
餐桌上摆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香菇鸡肉粥，中间还有一盘包子，旁边盘子里有三根油条。
乐优昙跟着许攸坐下来，乖巧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胃里有了热粥垫底，身体也开始暖和起来。
许攸用公筷夹了一个兔子形状的小包子给她：“这个是流沙包，女孩子好像都还挺喜欢吃这个的。我还买了很多其他的口味，豆沙包、豆腐粉丝包、酸菜牛肉包……甜咸都有，你随便拿。”
“谢谢姐姐，”乐优昙很大口地咬了口流沙包，竖起大拇指，“很棒，超好吃。”
“你喜欢就好。明天我给你买其他的试试呀。”
许攸这句话是在用温柔的语气强硬地决定留乐优昙多住几天的意思，但乐优昙完全没有察觉到。乐优昙仍旧沉浸在美味的早餐中，一边就甜咸口味和少吃糖能抗老的女生话题跟许攸三两句话地聊着，一边接受许攸的投食。
此时的许攸不同于昨晚在余亚齐面前的模样，她既表现出了大姐姐的成熟淡定，又带着能跟乐优昙轻而易举拉近距离的小娇憨。
等乐优昙吃得差不多了，许攸才将话题引到昨天的事情上来：“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半夜还在外面吗？是离家出走了吗？”
乐优昙脸上轻松的笑容瞬间收回，咬了咬嘴唇。她有太多心事想要说，却没有任何信任的朋友可以让她倾吐出来，心里再三纠结，权衡该不该把刚认识的许攸当成是一个“树洞”。
许攸不认识自己，性格又好，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思考片刻后，乐优昙终于开口：“不是离家出走。我……暂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见乐优昙松口了，许攸的笑容更加亲切，循循善诱：“怎么会不知道去哪里？你家人呢？”
“我爸爸在国外。”
许攸僵住，她好像听说过黎米笙他们是幼年丧父。
黎米芸这是在欺骗自己吗？可不应该啊，她没道理骗自己啊。许攸稳住心神，接着问：“那就你一个人在国内？我看你还小，你家人放心吗？”
“之前我有哥哥，对我很好，但其实他们不是我的亲哥哥，我只是住在他们家。现在他们生我气了，我就出来了。”
许攸越听越听不懂，什么哥哥不是亲哥哥，现在又生气了？这不还是离家出走吗？
“为什么不是亲哥哥？”
“本来就不是啊。他们以为我是他们的亲妹妹，但其实不是，所以才生气了。”
“不会的，你哥哥只是暂时生你气，气消了就好。”
乐优昙摇头，不抱希望，说：“不，因为我骗了他们，触碰了底线的那种欺骗，他们很生气，跟我决裂了。”
“没机会和好？”
许攸直觉她问出了余亚齐不知道的东西，她想确定余亚齐把乐优昙带回来的价值还存不存在。
乐优昙沉默，眼前闪过黎米笙和黎米樾在知道她是假的黎米芸之后的样子。
“嗯，和好不了了。”她低下头，掩盖住眼种的酸涩。
“别这么想，也许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有时候我们会放大内心的害怕，但其实事情到不了那种程度的。”
“希望吧。”乐优昙敷衍地回应着。
“既然你说你不知道去哪里，那这段时间先留在这里吧，”许攸维持着表面上的笑容，“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可以做个伴。”
“许姐姐，这太麻烦你了，”乐优昙婉拒，“不过我还是回酒店吧，我的东西全都在那里。”
“好，那我给你倒杯牛奶，你先喝完再走。”许攸说着，起身去倒牛奶了。
尽管已经吃饱了，乐优昙还是接过许攸倒的牛奶，慢慢喝了。
再后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人就已经到了现在的这个破败房间里。
许攸坐在她面前，手里摆弄着一台相机，没有解释为何要迷晕她，反而是叫身边的大汉打她。
“也没有为什么，”许攸面对乐优昙的质问，丝毫没有愧疚，“就是你恰巧在这里，我恰巧需要你而已。”
她走近几步，蹲在乐优昙面前：“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已经发了好几条视频给你的哥哥们，告诉他们你现在有多惨。只要他们能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会放了你。”
乐优昙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但是，这朵希望的小火苗刚冒起就被人一头浇灭。
发现她眼神的这一小变化，许攸轻轻地笑出声，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可惜：“可是很抱歉地告诉你，你的哥哥们无动于衷呢。”
乐优昙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了，这样才是正常的。为什么她每次都还对他们抱有幻想。
以前他们的宠爱也只是给假装成黎米芸的她而已。现在她是乐优昙，与他们毫无瓜葛，并且还被他们深深厌恶，他们不救她也是情理之中。
尽管这么想，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心里涌起一股不甘和怨愤——
可她是乐优昙的话，为什么会被绑架？
她就活该遭受这一切折磨吗？她现在到这种境地难道不是因为黎家吗？
因为黎家，她被人绑架，那凭什么又不救她呢？在他们眼里，她这条人命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许攸观察着乐优昙的神色变化，她用指腹沾了一滴乐优昙的眼泪。
“听说你在黎家待了五年？看起来你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啊。”
乐优昙说：“是，我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你绑错人了。”
“可是没办法啊，只有你在我手上，”许攸摩挲着指尖，“我也不信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会没有一点点感情。所以啊，只好委屈你了。”
许攸想帮余亚齐。
不管怎么样，她都想让他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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