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少使完全没有会意到他的苦心。他完全看不到那个在昏暗的油灯下，一下子苍老了好多的可怜人。又或者，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不屑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浪费时间。

“说吧，他是什么人，去乐都干什么？”

长吏觉得少使的话近乎冰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比这冬月的霜雪还要无情。

老人之前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样子，听到沈昭南的话，反而清醒了些，他回过头，毫不避讳的迎上沈昭南那幽暗的眸光。

“如今人都死了，问这个还有什么用？”老人喃喃了一句，继而问沈昭南，“你是什么人，川儿是怎么死的，可有人替他……收尸？”

收尸两个字，似乎承载了老人所有的勇气。然后那些伤和痛便再也掩饰不住，隐藏不住，他整个人就真的成了油尽灯枯的将死样子。

沈昭南懒的解释，看了长吏一眼。

长吏向老人解释，“杜公子当街出悖逆之言，与禁卫军发生了冲突，被误，误杀了……”

老人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敢相信。很快他就把所有的情绪的掩饰了起来，隐藏在苍白的无奈之中。

杜川的死老人并不意外，可刚才说到细节时，他又是明显的震惊。想到杜川写的那封信，沈昭南道：“所以你知道他去乐都其实是奔着陈琼的。”

只不过他是个傻子，用自己的一条命做赌注，未免亏了些。“可惜，他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陈琼他……”

沈昭南故意没有说完，看着老人的反应。

老人急问：“陈琼还活着？”

问完以后他就失了魂一般恹恹的，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死了，全家被屠。”

长吏在一旁说。

“那不是川儿干的，”老人摇着头，“川儿他不会乱杀无辜之人。”

“当然，他没有那个本事。”

要是有屠人全家的本事，也不至于做那么一个愚蠢的局。对于杜川的做法，沈昭南简直无语。

有的人每一句话都在戳别人的心窝子，完全不顾及人家的感受。长吏觉得少使要是再开口，可能会要命。“我家大人是十六卫少使，奉命查杜川之死以及陈琼被屠全家一案，老伯若知道什么，还请说出来。”

老人看着快要熄灭的昏暗油灯，一点跳跃的火焰映在他的眼波里，再也没有一丝光亮。他想着，既然都死了，那些过往，就归于尘土，不要再提了吧。

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今这般局面，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老人起身往外走去。“公子歇息一晚，明日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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