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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师傅白头翁
这一场阵雨如同我身上的阵痛,时而缓时而急,我的腹部鼓起,只能侧着身子往前爬,这样的挪动很吃力。
我爬到了一棵大树底下,雨水渐稀之时,我身后蜿蜒着的一道血痕没有被雨水即刻冲刷掉,如同一条小小的血河,显得触目惊心。
再也爬不动了,疼痛剧烈的时候,我才能够保持清醒,但当疼痛缓和一些时,我的意识会变得模糊。
很怕自己就这样睡过去,永远得睡过去。
咬了咬牙,我提醒自己要坚强,不要再幻想着羽泽突然出现来拯救我们母子,而是将精力全都用于对付眼前的危难。
我打算打一个赌,用尽全部的力量发出最后一个攻击,如若成功,兴许还能为我挣得一线生机,如若失败,那就听天由命,不再反抗。
我将周身的仙力全都聚集到右指尖,捏了个迷踪阵的诀,指尖淡白色的流光晕成巨大的光圈,朝着滔天的海水打去,这一束光圈带着我求生的渴望,乘风破浪,击中了发狂的湖怪,他周身多了一片白茫雾气,那是仙诀幻化的迷踪阵,能够让他暂时产生幻想,被困在迷踪阵里走不出来。
湖怪依旧咆哮怒吼着,只不过他已经辨别不清方向,在原地不断转圈。
而我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已然用尽,只剩下腹部渐渐加剧的阵痛,仿佛有一个拳头对准了我的腹部有规律地捶打,我额头疼出来的冷汗混合着雨水滚落在地上,只能靠不断扭动身体和闷哼来缓解疼痛了。
一道银光忽然劈开了灰蒙蒙的天空,有人影从那道光芒中急急地朝我狂奔而来。
我忍不住呻吟出声:“羽泽……”
其实我并未看清这人,可是我却坚定地认为这个人应该是羽泽,这也许就是我的执念,在生与死的边缘,唯一心心念念的人。而之前的别扭、心酸和斗气全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对他的深深依赖和深深思念。
这道身影奔到近处,我才看清他的面容,不是羽泽,是羽炀。
他看着我躺在一片血红中,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动容神色:“你……你要生了?”
我满心满肺都是苦涩,朝着他伸出手去:“救我……”
羽炀急得手忙脚乱,一会儿扶住我的头,一会儿拉着我的胳膊,无从下手:“我生平倒是杀过很多人,却从未给人接过生……”
这还真是为难他了。
他一把将我抱起,朝着远处一个破败的房屋跑去:“先找个能躲雨的地方。”
我被他抱在怀中,颠簸不止,疼得一抽一抽的,忍不住伸手死命抓住他的肩膀,他干嚎起来:“啊啊啊……你指甲嵌入我肉里了!”
我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又忍不住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他继续干嚎:“啊啊啊……疼疼疼……”
这一小截路仿佛特别长,每一秒都很难熬,我疼得呼吸都困难。
到达破败的小屋后,羽炀将我放在一堆干草上,为我施了个除水诀,弄干了我的衣服,又升起了一个火堆,可是这对于缓解我的疼痛没有丝毫作用。
他做完这一切,迷茫地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躺在干草堆里有气无力地对他吩咐:“去煮点热水来。”
我挣扎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羽炀一蹦三尺高:“你……你要干嘛?你脱衣服做什么……”
在这样忧伤而蛋疼的时刻,这个逗逼的出现让我哭笑不得,我将自己的肚兜卸下取了出来:“待会用这个为孩子包裹身子。”
他找来一口锅,架在火堆上煮水。
天色渐暗,我的阵痛断断续续,从缓到急,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羽炀已经煮了好几锅水,从热变凉……中途还难为他为我煮了一锅鱼汤让我喝了补充体力。
后半夜接近天明的时刻,羊水终于破了,估摸着孩子已经探出头来,我拼命地使劲,哭得稀里哗啦,羽炀很难得地露出不忍神色,同情地走到我身边,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浸了滚烫的热水之后就敷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额头被他的热布烫出了一个水泡,浑身都是一颤,我无力地哀声道:“把这块布拿走……”
他很听话地“哦”了一声,又蹲在一旁看我,脸上继续流露着不忍,不一会儿又朝着我伸出他的魔爪:“我帮你把他揪出来吧?!”
“……”
我哭笑不得地阻止了他。
在我疼到高峰的时候,只觉得身子里有什么东西瞬间涌出,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我的腹部一阵空,顿时有了解脱的感觉。
羽炀指着那个婴儿,颤抖着道:“生出来了……血肉模糊的……”说着又用他那片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沾了滚烫的热水想要给孩子擦身子,我想我本来快要疼晕过去了,是被他活生生给气清醒的。
我自己挣扎着从草堆上起身,爬到了孩子身边,将他抱了起来,这孩子的哭声撼天动地的、响彻云霄,振得我耳膜都一阵疼痛,但是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肉身和皱巴巴一团的小脸,以及……那一生下来就能睁开的黑如曜石般清亮的眼睛时,我的心被一片柔软填满,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我亲自用温水给孩子擦洗干净了身子,又用肚兜将他包了起来,羽炀一直跟在我身后,时不时凑过头来看孩子,还伸手逗弄着已经停止哭泣的孩子。
从血缘关系来看,这个孩子是羽炀的侄子,但从天族权力关系看,这个孩子是羽炀的敌人。
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半血天族皇子居然亲手给侄儿接生,这是一场多么喜感的事故!
我看着他一脸好奇地瞧着孩子,对他真心实意地称谢:“谢谢你。”
他不屑道:“你不必谢我,今天换作任何一对母子遭到劫难,我都会出手相救的,否则算什么男人?”
我说:“但我们身份特殊,你本该杀了这个孩子的,他是你争夺天帝之位的阻碍。”
他傲娇地一扭头:“老子才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情!什么天帝之位?老子从来不稀罕!”他又为我煮了一锅鱼汤,用一个竹子削成的碗给我端了过来。
我接过那碗鱼汤,惊异道:“你和他……难道不是为了天帝之位争权夺势?”
他“嗤”了一声:“什么天帝之位?谁稀罕?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们天家的人拽的跟二万五八似的!”
我道:“你不也是天家的人吗?”
他冷哼:“老子生来就是个半仙半妖,才不跟他们一家人!”半血被称为“杂种”,常常受到仙界的轻视和冷落,可他却一脸“我是半血我骄傲的模样”,倒是新鲜。真没想到这个常年被天界众神置于非议之中的二皇子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昨天还在绝望边缘挣扎的我,如今能够保得个母子平安,多亏了他。
我又忍不住问:“昨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西海边?”
他道:“老子是追随着瑶琴那个死丫头过来的,她将我温熙哥哥的莲花仗骗了去,不知要做甚。我一路追随至此地,本想收拾她,却看到湖水上空有一团魔气,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就在此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的两只眼皮已开始打架,困乏不已,他后头的话语便没再听,陷入了睡眠。
这一场睡眠终被湖怪的咆哮声打断,我撑着眼皮往窗外看,原本雨势渐小的屋外蓦然笼罩了一片阴影,巨大的湖怪已经破开了迷踪阵,正踏浪而来,吓得我顿时灵台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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