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肖战听得出来对方在一步一步迈向自己，只听宽袖在空中抖动的一阵风声，肖战就觉得被闷住气的感觉霎时消失，闭着眼笼罩在眼皮上的红色阴影也烟消云散，他紧紧抿着嘴唇抬起头，入眼就是那人的下颌。

那人着一身正红色的喜服，衬得本就白的肤色更是白得直反红光。青丝落了满肩，只束了一半起来，毕竟还未及弱冠。个头不算高，却也不矮，应当还有得再长。两颊还带着些少年的孩子气，有些软糯，但眉眼却意外的凌厉，五官不俗。一瞧就定是宫里长大的——这模样，别说是穿着金丝线挑的衣裳，就算是弄一身粗衣麻布，也盖不住那通身的贵气。

此刻，这殿下板着脸，一副模样还怪唬人的。若是再过两年，脸上的孩子气褪尽了，只怕一个眼神就能叫人忍不住跪下磕头。

起码日后，至少不会苦了自己这对眼睛了。

那一刹那，肖战心里倒是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王一博却也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自己这位“契弟”，虽他早知道这人相貌出类拔萃，但这么一看心中还是惊叹的。这人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看，带着些许水光，温温润润的，看你时似乎有种含情脉脉的味道。五官轮廓是十分标致的优秀，唇角微微翘着，隐约有些笑意却又好像没有，唇下一颗痣更是画龙点睛，平白给这张脸又添了丝魅。

将对方眼中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肖战唇角一弯，笑道：“殿下既然这会儿才正经八百地瞧我这张脸，那究竟一见倾心之说又是缘何而来呢？”

发出一声鼻音，王一博倒有些意外，原还想糊弄糊弄，唱一出相敬如宾的戏码。但这安渝王世子还真是个聪明人啊，正如自己暗中调查的一样，聪明得叫他觉得省心。连伪装都不必，大可以开门见山：“若是好奇，那九皇妃不妨猜一猜。”

这个称呼听得肖战不适应，但也知道这问题在自己，便没让思绪在这上头停留，直言不讳：“莫不是为了那半枚兵符？”

“九皇妃果然有百龙之智。”

王一博笑了笑，这么一句算是默认了。

“殿下过奖了，只是表面看来，殿下若是为了那半枚兵符而要与我成亲，未免这圈子兜得太大了。况且，如今我成了皇妃，便不能再袭承爵位了，即便有那半枚兵符，也师出无名。若是真的想要边地兵权，殿下不如拉拢我令我归顺，如此大家均能得益，何苦用这般两不讨好的法子？不知是否是我太过驽钝了，看不透殿下的深谋远虑，还请殿下明示。”

肖战也不掩饰自己的疑惑，这便是他早先想到这个可能却不敢肯定的原因。

当今圣上子嗣不多，但贵精不贵多，个个都有些本事对这储君之位多少有些想法。虽肖战之前不曾关注过宫里的这些事，可自打决定了要和九皇子成亲，那这些事儿多少也就打听到一些了，也明白王一博并非什么都不做就定能稳稳当当坐上储君之位的，即便坐上了，恐怕也有危险。

“安渝王府的情况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嫡子唯你一人，且你已被册为世子，按规矩有嫡子的情况下庶子不可被册为世子，即便你不能袭承爵位，却也能占着世子的名头。除非安渝王危在旦夕，由父皇钦点，庶子才可破例直接袭承爵位。而在此之前，你这个安渝王世子的名头，谁也动不了。既然动不了，那我有的是时间想法子，大不了日后再与你和离。总归你放心，安渝王的爵位不会落到你们家庶子的头上。再说，若是有别的好法子，我也不愿就这样成亲，多麻烦？可你倒是告诉我，若不是成亲了，我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最大限度地把我们俩绑在一根绳子上呢？”

这话听得肖战一怔，定了定才服输地一笑：“殿下考虑周全，甘拜下风。”

这个九皇子不一般，远不是传闻的那般恃宠而骄、肆意妄为，活脱脱被传成了一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仅仅一番交谈，肖战不能说这些形容完全不对，但除此之外，这位九皇子还有太多太多别的东西。光论智谋，肖战当真得服输地夸一句，比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要强。但此刻，又被这九皇子一提醒，他也才想起了一些旁的事——自己救母亲此举，福祸相依，还得再想些办法才是，否则很有可能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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