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儿啊，我的儿啊！”

一见到肖战，还不等什么客套的行礼，王妃立即起身上前将足足六年不曾谋面的儿子揽进怀里，唤出口的同时不禁潸然泪下。本还做好和自己的父王斗智斗勇准备的肖战，在见到母亲的这一刻便什么准备都不复存在了，只叫了一声“母妃”，便被泪水打湿了面庞。

见此情景，一旁的王一博心中也是颇有感触，轻叹了口气，但什么都没说，只和一边相比之下显得无比冷淡的安渝王互相行了个礼。

好不容易在旁人的劝说下二人止住了泪意，王妃抬起脸来细细打量这个几年未见的儿子：“长大了，真是长大了，都这么高了，如今模样也是愈发俊俏了。只可惜，母妃不能陪着你长大，真是觉得对你不起啊。”

“母妃，这些都是迫不得已，也都过去了。”

当着知情的几个人面前，肖战并不把话守得死死的，这一句也是故意说给他那父王听的。只可惜安渝王道行太深了，听着一句却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另道：“真是叫殿下看笑话了，还请殿下勿怪，快请落座吧。”

“王爷言重了，阿战与王妃母子情深，许久不见会有此景也是难免的。”

见了安渝王，王一博自然又拿出那一身皇子气派，此话还有暗指安渝王的反应太过平静的意思在里头。后者只能讪讪一笑，转而去拍了拍王妃的肩，叫她先坐下了。

安渝王早几年也是想过的，既然自己那世子得了天生一副好皮囊，不如物尽其用。可去勾了哪颗世家小姐的心只怕都是大材小用了，若是能同都城内什么高官重臣家的子弟结个契兄弟那才叫好。但安渝王也是清楚自己这个世子的，太有主意太有智慧，只怕若是真是这般，恐会和那高官重臣联手起来反过来对付自己，若真如此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是以，前两年安渝王思索再三，还是没有促成这方面的事，又派人打听了洛阳的情况，得知肖战甚少外出与旁人往来，也放心了不少，知道他遵守当时离家的诺言。

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没有任何动静，肖战那儿也没有任何动静，全凭九皇子一己之力，愣是把个质子变成了皇妃，直打得安渝王措手不及，很多事都要重新考虑和安排了。却也不知这一门看似显赫至极的亲事对自己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呢。

“母妃，那时儿子听闻前往渝州的宣旨官回来说，宣旨时母妃病得厉害，都无法前来接旨。不知如今可好透了？究竟是什么病？可让儿子担心坏了。”

肖战必然是要提起这事儿的，在座的几位都有必要一听。这话扣给宣旨官说是他回来传的倒也是滴水不漏，毕竟确有此事，说当时王妃无法下榻，还是侧妃出来同王爷一起接的旨。宫里也不是不知道，那时候谦贵妃还怕王妃赶不上成亲的日子，命人送了不少药材补品去渝州呢。

王妃大智若愚，平日只装作一个糊里糊涂、没有心思的妇道人家，其实心中门清儿，若不是装作个驽钝的妇人，只怕可无法在安渝王府里活到现在。一听这话便知道儿子的意思，做一副迷糊的样子：“好了好了，已经好透了，如若不然哪里能经得起这长途颠簸的从渝州赶到洛阳来呢。说是什么病，我倒也记不清了，只依稀听说似乎是脏腑的病。我当时病的迷迷糊糊，下人们也听不懂什么郎中的话，这也是后来病好些了听易侧妃说的，她却也没与我说清楚，想必事儿多忙得忘了不少，只记得个大概了。是不是，王爷？”

那旁的安渝王没想到最后会提到自己，先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听易侧妃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如今既已全好了，那又何必追究这些。”

“只怕复发，儿子才多问一句的，既如此那便算了。但有易侧妃当家，这病也已有过这么一遭了，想必就算母妃旧疾复发，应当也有了经验，能早早治好了。”

先给易侧妃扣了一顶高帽子在头上，肖战说完了笑盈盈地朝他父王看，安渝王虽然满肚子话，但当着九皇子的面，只能应了一声：“正是如此。”

肖战的担心，也就在这儿。

前日晚上与王一博的一席话提醒了他，庶子不能被册世子，故而自己才能占着世子的位置待他将来再想法子，亦或是和离。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安渝王不会有别的嫡子。这就相当于另一方程度上来逼易侧妃了——如果她不能当上正妃，连带自己的儿子由庶出变嫡出，那就只能弄死安渝王才能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可那对双生子如今还不及志学之年，即便推上王位也根本坐不稳，反而会面临诸多的问题。但如果弄死的是王妃，那就简单多了，自己由侧扶正，儿子就能被册世子了，将来继位，名正言顺！

因此，自己同九皇子结亲，虽然救了那时身陷囹吾的母亲，但随即也将母亲推上了另一条绝路。肖战清楚，自己必须威胁到父亲，否则很可能半年后就传来母亲因天灾或人祸逝世的消息，既能料到，他又怎么能让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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