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九殿下果然说到做到，次日去向陛下请安的时候，只说让肖战先去始乐宫太后那儿，自己有话与父皇说。待略迟了一刻后王一博到了始乐宫，朝自己那九皇妃眉梢一挑轻轻一笑，他就知道事妥了。

两日后，安渝王夫妇启程回渝州，九皇子与九皇妃前去送行。

王妃无外乎又是一阵泣下沾襟，拉着肖战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而做儿子的又何尝能舍得母亲，亦是一副泣不可仰的模样。毕竟，此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见此情景，王一博心中也不好受，幼年失了生母的人难免会触景生情。对着替皇上、太后前来送行的皇贵妃和谦贵妃，王一博又得将表面功夫做到位了，便虚揽着肖战的肩膀，一直轻声安慰。

最终，时辰误不得，在安渝王的再三催促下王妃才上了马车，却还是忍不住探头从窗户出来，一直望着独子。直到马车驶出许远，拐了个弯儿看不见了，便也就都没有了。

谦贵妃安慰了肖战一阵，皇贵妃也为了面上好看跟着附和了几句。

“二位娘娘先行回去吧，我再陪一陪阿战。”

末了，王一博还是上前一步伸手搭在了肖战的肩头，将他半揽在自己怀里，看他依旧垂着头默默流泪，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一听这话，皇贵妃自然不推辞，带着宫人便先回去了。谦贵妃又叮嘱了几句，虽有些不放心，但想着他们小两口说说体己话应当更能有所慰藉，便也不留了。

唯剩下襄然殿的宫人在时，王一博也没开口。

他知道，聪明人才更会将什么都埋在心里，承受的也比旁人更多。与母亲生离是很令人悲恸，但也不至于令肖战哭成如此这般，想必其中还有别的，一并在这儿发泄出来了。有机会能发泄，也是一件好事。不像自己，心里压了重如泰山多的东西，却连哭都找不到理由。

良久，约莫又过了一刻了，终于将纷乱复杂的情绪都整理好的肖战这才抬起头，除了发红的眼角，几乎看不出痛哭一场的样子：“劳殿下特意等我。”

“无妨。”

轻摇了摇头，王一博看起来当真是不介意的样子：“走吧。”

肖战应了一声，抬脚便跟上了王一博。

走了约有半盏茶的样子，对宫中的道路非常陌生的肖战也觉出了一些不对来，毕竟他记性好，至少记得来时走过的路。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试探着开口：“殿下，这应当不是回襄然殿的路吧？”

“这是去御花园的路。”

王一博的这句回答让肖战愣了一下，立刻也就明白了对方此举的含义，大约是想要自己换换心情。想着，他脸上不禁漾出了几分感激的神色：“多谢殿下。”

只用余光瞄了一眼自己那九皇妃，王一博也没多说。

入宫已有几天了，这还是肖战第一次来御花园，虽每日要同王一博一起去向皇上与太后请安，但都不从此处过，陡然一看还是十分新鲜的。果然，宫里的地方就是宫里的地方，处处透露着雅致与华贵。肖战一路跟着王一博走，先去了福碧亭赏景，小坐了片刻，复又行走至千鲤池边驻足。

各色的锦鲤在水中云游来去，满满当当挤了一池子，看起来好不热闹。看着鱼儿在水里翻跳着，肖战原本还有些发沉的心绪也不觉轻了许多，脸上也染了几分笑意。

“要喂鱼吗？”

站在一旁的王一博见他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开口问了一句。

转头望向旁边比自己矮上一些的人，肖战原本暗淡的眸子一下添了几分光彩。见对方这期待的样子，不说话王一博就知道了，直朝一旁的宫人道：“沈公公，叫人去取些鱼食来。”

沈公公立即应下了，差了腿脚快的小太监跑了一趟，很快拿了一盒鱼食过来。

鱼食呈块状，一盒里就一块，又大又厚，王一博接过盒子，用指尖扣了一点下来，碾碎了撒在了池子里。一时之间，落有鱼食的那一处挤满了各色的锦鲤，看着倒是很有意思。随即，王一博把盒子朝肖战这儿递了递，后者也学着他那样，扣了一点鱼食下来碾碎了洒进了面前的池子里，霎时便有一群锦鲤涌了过来，令肖战不禁笑出了声，又洒了些鱼食落水。

看肖战高兴，王一博干脆直接把盒子给了他，让他自己喂鱼。肖战也来了兴致，坐在了池边做拦挡作用的石块上，一会将鱼食洒得远了些，一会儿将鱼食洒在面前，逗得那一池子的锦鲤团团转。

“别喂太多了。”

片刻后，王一博冷不丁开口。闻言，肖战转头看他，眼中带了些疑惑，那一瞬还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想起，鱼儿不知餍足，有食喂到嘴边就会吃，很容易撑死。意识到这一点，肖战这才起了身，再看了一眼池中都涌到边上来的鱼儿，虽觉得惋惜但也知道不能再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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