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用看就想象得到这会儿旁边的人会是个什么神情，肖战目不斜视，只说自己的话：“长年累月受屈辱、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通常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越来越生出反抗之心，只待时机，势必要救自己出牢笼，即便掣肘于一时，也绝不逆来顺受。二是变得越来越奴性，只觉得自己命不好，天生就该遭这些罪，这辈子便也就这样了，反抗不得，越反抗只会越惨。而五公主是前者，故而可救，倩东是后者，故而不可救。”

“即便我当年真的救了她，早已养成如此脾性的她在大巧若拙、掩藏锋芒的母妃那儿也变不了多少，日后被安排嫁了人还是自己得吃自己的苦，又何必如此麻烦呢。故而，我从未想过要救她，这个法子也是因了五公主才想的。”

肖战这一番话说的明明白白，解了王一博心中的惑，仔细想想，若王姝如肖倩东那样的脾性，大约自己也不会想要帮她的，毕竟终究会是无用功。如此一来，便也就没什么不清楚的了。

少间，二人又缄默地看了一阵儿落雪，最终是王一博先到先走，起了身便欲回去了，临了还同肖战道了一句：“天越发冷了，九皇妃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劳殿下费心，殿下也是，出门拿个手炉吧，暖和些。”

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但对方既然先开口，肖战也不能不懂礼数地不回一句。

刚要踏出脚的王一博在听到了这一句话后停在了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后道：“我好歹习武，身子骨比普通人要强一些，若不是宫人们念叨得紧，大约我连大氅都是不披的。”

这话的字里行间肖战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还被拐弯抹角地暗指了一把，便有些不高兴，瞧对方都走出两步了，略一琢磨还是决定逗一逗这孩子玩儿：“来日若有空，还请点下多多指教一番，少时我也练过几年，可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便是花拳绣腿好歹也会些呢。”

乍一听王一博也有些惊诧，没想到肖战会说这话，只一顿，便反应过来，笑道：“来年开春天暖和了，必定寻个日子好好见识一下九皇妃的身手。”

没想到对方会接这话，原还打算看个乐子的肖战思绪一滞，待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王一博已经带着几个宫人走出十步远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望了望那人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的蔚蓝色大氅，倏忽肖战笑了一下。

十一月二十这日是继后崩逝归天的忌日，而皇贵妃的身子才刚刚转好，主持祭礼这事儿就难得是太后亲自操的心，谦贵妃帮着搭了把手。当日一早，外命妇入宫，咸集于香殒堂，阖宫一众大大小小的主子除了皇上和太后均到场举哀。

因这日子特殊，几位皇子都不必去朝晖馆，结束后便一起结伴去圣安殿向皇上请安，而许多外命妇也因难得进宫，结束祭礼后都去了始乐宫探望皇太后。几位皇子为了不冲撞，都先回了各自的居所，待外命妇再散一些人少了再去。

王一博和肖战便直拖到了用了午膳后才去的始乐宫。

刚进始乐宫的时候，地面因上冻而有些湿滑，走在王一博左侧的肖战似乎有些走神了，一脚踩滑了身子一歪差点儿要摔倒，察觉到的王一博速即伸手一捞，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才将将在肖战左膝盖要跪倒地上的时候把他拽了回来。

依着对方的臂膀，肖战才借力着好不容易站起来了。

见他如此，王一博只一笑：“九皇妃走路当心些。”

“多谢。”

站稳后肖战才回过神来，只浅浅说了两个字。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披一件青葱色兔绒披风的姑娘，看头发应当过及笄之年了，鹅蛋脸杏眼琼鼻小嘴，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那人原本一副平淡如水的神情，但在见到于始乐宫门口“互相依偎”的王一博和肖战时，竟刹那怔住了，眨了眨眼，须臾氤氲起了一层水气，鼻头竟也红了，而眼神也一直黏在了那九皇子的身上。

这样吊诡的状况叫松了手站直了的肖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有些拿不准这姑娘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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