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时之间屋内的静谧无人打破，移时，是晋贤帝用他有些模糊的声音先打破了僵局：“林侧妃年纪轻资历浅，先封个贵妃吧，让她跟着太上皇后历练几年再封后。你登基后短期内后宫人数也就来去那么几个，想必事儿也不多，叫她慢慢来，跟着多看多学，日后必能担当母仪天下的重任。”

陛下这一席话说的慢，若想打断王一博早就可以打断了，但这人是一心为自己着想的父皇，此举背后的用心他理解但绝不能苟同，故而让对方说完已是他忍耐的极限了，这时才开口反驳：“但儿子有自己的太子妃，儿子为储君期间太子妃非但无过还应论功，如何不能直接立后，需要慢慢锻炼侧妃扶正此般画蛇添足？”

因已被禅让帝位，如今王一博已是天子了，自然不必再向其称“儿臣”，便只自称“儿子”。

“但你的太子妃是个男人！”

晋贤帝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委婉些儿子就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想到他还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为何要另扶植侧妃，不由得有些愠色，语气也强硬起来。

“那又如何？”

王一博梗着脖子反问，他很清楚今日必须把所有能说不能说的都与自己的父皇说个清楚。

“林侧妃是你嫡亲的姑姑成乐长公主的女儿，身份血统尊贵，举止贤良淑德，又为你诞下长子，她担不起这个后位吗？”

并未被父皇的这一番话给绕进去，王一博坦诚地回答：“雨霜担得起，若儿子没有太子妃那她自然是不二人选。可儿子有太子妃，无论她再如何出类拔萃，这个位置都不该是她的。”

“博儿，不要执迷不悟！他一介男子，怎能母仪天下？如此会被天下人耻笑的，朕是为了你好！”见说不通对方，晋贤帝有些急了，脸也有些充血发红。

轻摇了摇头，新帝目光坚定异常：“阿战是儿子的结发之人，从九皇妃到太子妃，如今儿子称帝他就该是后。若是儿子在登基之后抛却了结发之人，另立皇后，如此恐怕才会被天下人耻笑，耻笑儿子的不忠不义、薄幸无情！”

这话一时堵住了太上皇的思绪，他倏地找不到有力的话来回击，见状，王一博连忙乘胜追击：“父皇，当年您允许儿子与他成婚，封他做九皇妃的时候不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吗？”

“朕以为你那时候要的是安渝王世子。”

提起这话晋贤帝不禁面露疑惑，当时他就是大抵猜到了儿子的用意，才会首肯自己属意将来传位的儿子与一个男人成婚的，认为他在事成之后便会想办法摆脱这个包袱。

不曾想连这点儿当年的父皇就已经琢磨到了，王一博微微一愣，自然也不隐瞒也不掩盖，直接开心见诚地回答：“是，起初是这个原因，但父皇您别忘了，人都是会变的。您与母后起初也并非是因相爱而结发，她却成了您的挚爱，为何您会认为儿子不会同您一样呢？”

把头一偏，太上皇只觉有些力不从心，可这事儿上他绝不会再纵容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同意的。大丰开国三百余年，从未有过男皇后的先例。”

“凡事都有头一次，若这般那阿战就会是第一个。”

在固执与倔强上父子二人不尽然相同，一个不肯松口，一个也不愿退让。

父子俩对峙了少顷，最终又是当父皇的那个先说的话，依旧抛出了自己强硬的态度：“若是今日朕放任了你此举，待百年后又如何去面对大丰的历任帝后？”

“您只是无法面对您自己。”

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王一博也就没那么顾忌父皇的面子了，这话说得也有几分赌气在里头。

晋贤帝大怒，用还有知觉的那只手重重拍在了床板上：“放肆！”

“儿子不敢。”

低头行礼，王一博说的是不敢，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姿态，都透露着很敢的意思。

“你就不怕彻底惹怒朕吗？”

太上皇顿感有些痛心，自己为这儿子考虑得如此周到，如此坚持也是为了他好，为何他不理解呢？

王一博倒是有些无所畏惧的意思，冷静地反问：“难道父皇要收回成命吗？”

“君无戏言，且诏书都已加印，朕要如何收回？但博儿，你别忘了，传国玉玺还在朕手中，朕若不给你，没有加印的圣旨等同于废纸，要如何昭告天下？即便你认他是你的皇后，天下人也不认。”

这话致使父子二人陷入了僵局，王一博既要践祚登基那就势必要手握传国玉玺，否则如何颁布诏书？而当前帝既是禅让退位时，那这交印一环便要在登基大典上进行，若当父皇的不愿进行这一环也就是意味着登基大典必须延后。如此一拖下来，很有可能会令他如今已偏瘫的消息传出去，有损天家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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