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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晶莹
闵捷的工程师父亲经常鼓励她,人生随时可以重新来过,今天就是最好的开始。
但她的母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她说,人生其实就是在堆积木,并不是随时可以轻易改变或推到重来。我们总要以不断积累的过去作为基础活着,然后想着总有一天,手中的积木能变成理想中的形态。当你每次停下来审视自己的积木时,很多“搭错”或者“没用”的积木块已经看不到了。这个时候,你的大脑会跟随“继续努力堆”的指令选择性地忽略它们,只有当积木堆不下去或者出现裂痕的时候,你才会想起,去检查一下那些曾经认为“不重要”的积木块。
要记得检查哦,在人生的积木彻底崩塌之前。
这一晚,闵捷没有再梦到花园中画画的女孩和一个黑猫,她来到了一个葬礼,她三十三年人生中唯一参加过的一次葬礼。
闵婕终于找到了自己选择性遗忘的积木块。
葬礼在他们的社区举行,这个高档社区的居民,都是社会上罕见的“古典式”家庭,几乎每家都有爸爸、妈妈和孩子。孩子虽然大多也是机器子宫孕育的,但他们的都父母选择缔结法定的婚姻关系,亲自抚养教育孩子,没有把孩子直接交给政府和保育院。
他们是一群坚守血缘关系和家庭之爱的人。
肃静典雅的小礼堂中央,挂着两个张遗像。
一张是闵捷母亲的博士生导师,一位看起来充满活力又冷静睿智的女士。另一张,是个和闵家差不多大的女孩,那是一个哪怕是黑白照片,都能让人生出惊艳感觉的漂亮女孩。
闵捷抬头问妈妈:“奶奶和她的外孙女,因为什么去世?”
妈妈轻轻捏了捏闵捷的小手,压低声音说到:“帆船事故。”
想着几天前还神采奕奕与自己探讨新课题的导师,在一场爆炸中,抱着自己可爱的外孙女灰飞烟灭,闵捷的妈妈很难过。
闵捷仰起头,想安慰一下伤心的妈妈,一滴泪却砸向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这滴又凉又咸的眼泪化成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像一个锋利的刀片,划过了她的眼球,弄得她眼睛又疼又痒,那滴泪引发了闵捷泪腺的喷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一场猝不及防的雪盲症。
葬礼上的一切声响渐渐消失不见,一股极不和谐的气息闯进了闵捷的鼻尖,是香水的味道,栀子花香水。
在学校顶楼的小花园,春天会几个月,花瓣粗粗大大,香味浓得掸都掸不开。
闵捷能够感到面对她蹲下的女人,已经不再是妈妈,而是一个有着浓密卷曲长发,带着精致小礼帽的美丽少妇,她被一身黑色丝绒和外人赋予的悲伤色彩紧紧包裹,只有嘴唇和指甲闪着银色的光泽。
“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一哭嘴里就会发苦。”
她没有给闵捷擦眼泪,而是温柔地将一块硬糖塞进闵捷的嘴里。
“阿姨,你的妈妈和女儿都被炸死了,你怎么不哭?”
“相爱、固执、抱怨、甚至激烈的争吵,这就是真实的生活,但幸运的是,我终究会和我爱的人走到最后,从此人生美满,再无噩梦。”
凌晨 5:40,自从接了这个案子后,闵捷再也不需要闹钟,每天最多只能睡四个小时。醒来后,她坐在马桶上抽烟,一点点回忆自己参加过的那场葬礼,甚至拨通了许久不联系的母亲大人的电话。最终确定了梦境的真实性,那场葬礼中去世的两个人,一个是妈妈的恩师,而和她一同去世的外孙女,竟然是自己的小学同学。但那个小女孩的名字,闵捷的妈妈忘记了,闵捷也怎么都想不起来。
闵捷决定亲自去一趟覃晶晶的公寓,然后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催眠,帮她想起小学生活的细节和片段,虽然她并不是很想回忆。
“茉莉”除了在迷林中除了经营人气很高的“喵屋”猫咪用品店,还是小有名气的年轻数字艺术家。根据秋山提供的信息,加上富商爸爸覃沐风的第三方数字资产公司扶持,“茉莉”确实能在迷林的虚拟世界赚了不少钱,覃晶晶也一定在现实世界活得不错。
茉莉不仅亲自设计了广受迷林养猫玩家欢迎的可爱猫窝、猫饭盆、马克杯、纪念徽章和小模型等等,还在喵屋的空间中挂满了自己创作的数字艺术品,她的数字艺术品几乎都是绘画,充满了古典印象派的浪漫,大多以植物、自然风光和各种颜色的星空为主,在喵屋中像一个个半透明的屏风,分割变换着不同的空间和色彩,和茉莉在迷林中的朋克造型很不搭。
“你这么喜欢可爱的产品和‘自然派’的绘画,怎么会喜欢朋克的打扮呢?”闵捷曾经因为好奇问过茉莉。
“因为朋克精神就是最自然最可爱的事情啊!”茉莉眨着眼睛笑笑。
从那时起,闵捷喜欢茉莉这个姑娘。
茉莉的作品在整个数字世界算不上多有独创性和艺术性,但贵在传统绘画功底深厚,每一道光影、每一笔色彩,都给人以宁静美好的感觉,很对“钟爱田园生活”的迷林玩家的胃口,加上出色的运营,拍卖价格一直处在艺术品的中等以上水准。
闵捷和同事仔细搜查了覃晶晶的公寓:摆着设计师款沙发的客厅、堆满名牌包的衣帽间、恒温蔬果种植冰箱的厨房、浴室里昂贵的按摩浴缸……所有的一切,完全符合大家对覃晶晶公寓的想象,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或值得注意的线索。
最后,闵捷走进了覃晶晶的书房:相比于其它地方,她的书房很整洁,甚至有些空荡,并没有出现大家所期待的各种颜料、画板和画作,除了一套昂贵的虚拟现实设备之外,空空如也。只在书桌上摆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原木相框,里面是一副笔法有些稚嫩的水彩小画。
画中是希禾小学长着香樟树的顶楼花园,穿着背带裤的胖乎乎的短发女孩,正背对着作画者,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从水缸中飞起的红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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