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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普通朋友
闷热的午后。
天气预报预告的大雨没有如期而至，空气中弥漫着大团大团水汽，贴在皮肤上，到处都粘粘的。有点后悔穿长袖出门了，思南看着便当在微波炉里转圈，心想。
“叮”的一声，午饭热好了。
今天稍微有些晚，餐厅的桌子已经被同事们占得差不多了，思南只好找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看着其他部门的同事，都带着饭或叫着外卖一起吃，边吃边说笑。思南的同事们大部分都是单身男青年，基本上中午都是去外面吃，说不上什么孤单，思南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
其实思南还是很喜欢这个位置的，角落的小桌子，可以从 36F 的高度望下去，俯瞰整个静安寺。街道干净整齐，人啊车啊都小小的，来来回回很忙碌，但是井井有条。实话实说，俯视真的能给人一种莫名快感，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脑海里什么都不需要想，就自己一个人，看着世界越忙碌，饭吃得就越细嚼慢咽。
手机震动将她拉回现实，屏幕上弹出刘主管的群发讯息。
“今晚部门团建，大家下班一起聚餐，不许缺席！”
思南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太阳穴有些发胀，是要午睡一会儿了。
<一>
觉得今天自己穿太多的人不止思南一个，从咖啡厅里出来的林然，一下子感受到了午后的温度。她抬头开了看天，乌压压的，想下雨但是又下不下来的感觉。
上海的夏季有时候会出现持久的桑拿天，不仅闷热，而且空气湿度很大，这对于老家是大连的林然来说，确实受不了。她有些怀念家乡夏天清爽的海风。
正值午后，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林然十分不喜欢人多的环境，不喜欢穿梭在人群中，不喜欢和陌生人发生意外的肢体接触，无法自然地从别人目光下走过，虽然她知道，没有人在看她，大家都匆忙路过。
在手机上叫了出租车，左等右等还是没人接单，林然也正纳闷着是什么回事。从远处渐渐传来轰轰的马达声，凭着多年的经验，这应该是小武的声音。果然，一抬头，一辆哈雷停在了面前。
男生摘下了头盔，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发，扭头对着林然咧着嘴笑，一脸“没想到吧”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啊？”林然走上前去，问着。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小武笑着说，露出一口整齐又洁白的牙齿，这也是他的招牌笑容。
“我……”林然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保密比较好，虽然对方是青梅竹马的小武，她随便说了个理由，“路过买杯咖啡，准备回家。”
“我送你吧。”小武拍了拍后座位，“反正下午我也没事。”
和自由职业的林然不一样，在小武很小的时候他爸妈就来上海打工，现在小武也算得上是个富二代了。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沉迷于自己的兴趣爱好中，林然经常说他游手好闲。
“不了不了，”林然连忙摆手，“我去坐地铁。”说完就想往地铁站方向走去。
小武倒了车，再一次挡在林然的路上：“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小武心里很清楚，林然很不喜欢地铁上拥挤的环境。
没有再多说什么，小武把另一个头盔丢到林然怀里，自己也重新戴好了头盔，开始发动摩托。
林然无奈的笑了笑，小武还是老样子。
午后的马路开始渐渐拥堵起来，小武骑着哈雷在车流中穿梭着。潮湿的空气变成一股股热风，从耳边呼啸吹过。林然回想着刚刚在咖啡厅经历的一些，瞬间又把她拉入到痛苦的深渊。 望着小武的后背，只见他白色 T 恤上渗出丝丝汗迹，就连最熟悉最要好的青梅竹马，这个事情还是开不了口。林然没有抱住小武的腰部，只是牵着他衣服的一角，一路上听风声呼啸。
<二>
逛了半天八卦小组，分享了几个有趣的帖子在微信群里，半天也没有人回复。
大概大家都很忙吧，莎莎心里这样想着。思南是个程序员，出了名的工作班常加班；林然今天有事情要去市区，可能也没时间看手机；刚进群小姐姐也忙着搬家。就只有莎莎，从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开始等着下班了。大领导们都去外地开会了，最近的工作很清闲。
莎莎现在在一家创业型小公司做前台。她羡慕思南，有着好的学历、稳定的工作、可观的收入，哪怕累一点也愿意；又羡慕林然，有自己的时间，好像不会为生活所困扰。不像自己，学历不好，又没有一技之长。好在人美又开朗，还很勤快，讨人喜欢。
但是莎莎知道， 这条路不可能一直走下去。在朋友同事眼里，何莎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开朗小女生，但是有的时候，压力还是在无形中影响着她。她不想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这就意味着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想到这里，莎莎放下手机，重新翻起放在一边的书。
“今天准时下班吗？”朵拉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问着。朵拉是公司的另一个前台，也是莎莎最熟悉的同事了。
“嗯。”何莎点点头，“新搬来个室友，晚上大家打算一起吃个饭。”
朵拉心不在焉的应答着，不过此时她好像更关心的是这关连连看，努力了一下午还是没过去。
“你呢？”何莎问着。
“回家吃，妈妈菜都烧好了。”
朵拉是本地人， 和父母住，家境殷实。她每天准时下班，从不加班，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不开心了，就换一份工作，有什么大不了。”反观何莎，独自一个人在上海打拼，这份不起眼的前台工作可以算得上是她在上海活着的理由了。虽然很多同事都说两个人长得很像，年龄差不多，发型也差不多，就连穿衣打扮都是清纯可爱的风格。但是说实话，和朵拉比起来，莎莎还是有点自卑。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莎莎自我提醒着，接着看起了书。最近没事的时候，她都会读一些关于金融方面的书，虽然晦涩又枯燥，但是还是想转行成财务部门之类的。
“喂……莎莎。”莎莎看书正看着起劲，朵拉悄悄地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我今天晚上还有个约会，要不我偷偷地先撤了吧……你帮我顶一下。”
莎莎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五点多了。小公司，考勤制度还不完善，再加上最近工作比较轻松，早走几十分钟应该也没什么。莎莎点点头。
“谢谢啦，下周来了给你带蛋糕。”朵拉连忙感谢，莎莎看了一眼她，才发现她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准备赴约。大概是和男朋友吧，莎莎心想。
“对了，这一些是一会准备给赵组长的简历，下周一来面试的。”朵拉递给莎莎一小沓儿文件，“麻烦一会帮我转交给赵组长吧，我先走啦，拜拜。”
莎莎微笑着目送朵拉，便开始翻着手上的简历。现在 96 年的小朋友都出来找工作了啊，莎莎感慨自己真的变老了。
“这些简历，是给我的吗？”耳边传来一个有磁性的男声，莎莎抬头一看，是赵组长。
之前就有听说过这个赵组长，算是公司里的男神了吧。年纪轻轻就开始带领团队，工作业绩还特别出众，但是一直没有正面接触过他。莎莎打量了一下，他皮肤很白，看上去是一个注重自己仪表的人，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无框眼镜，显得斯文而干练。
“我听朵拉说，在你这里。”赵组长解释道。
“哦哦对对！”莎莎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在呆呆地盯着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给赵……赵组长你的。”
“我叫赵坤。”赵组长笑了笑，“叫我赵哥就好了，你应该比我小吧。”
莎莎的脸到现在还是红的，不敢和赵哥直视。反倒赵哥一脸笑容，接过莎莎手里的文件，道了声谢就离开了。莎莎看着他离开的背景，长长吁了一口气，心跳还在砰砰加速。
手机震动了，群里有人回了消息。莎莎打开看了看。
是思南发的，她说她晚上要公司聚餐，不能一起吃晚饭了。
<三>
小武执意要将林然送到家门口。
送走了小武，林然进了屋，看见客厅堆满了纸箱和袋子，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正在整理，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小姐姐啊，现在才是第一次见面。
女生也看见了门口的林然，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新搬来的，我叫陆文青。”
“林然。”林然礼貌地笑了笑。
“嗯……我先让他们把行李放在客厅，然后再整理收拾到我房间。”文青指了指里屋，为乱糟糟的客厅解释道，“我会把客厅都收拾好了。”
“没关系没关系，”林然连忙摆摆手，客气地说，“搬家嘛，肯定会比较麻烦一点的。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被陆文青谢绝了。
“你……从哪里搬过来啊？”林然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开始没话找话。
“浦东那边，”文青继续开始整理手上的东西。
“哦……那蛮远的。”
第一次见面没什么话聊，气氛又很快尴尬起来。
“你住在最里面的那间吧，我住在你楼上的那间房。”林然努力找着话题。
“嗯……”陆文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后大家就互相照顾了。”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匆匆地结束了对话。林然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发现自己额头上居然冒了一丝冷汗。这么多年来，林然还是很怕和陌生人交流。她将背包挂起来，重重地扑倒在床上，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了。休息了一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看着它发呆。
这是上午咖啡厅里见面的人给自己的。一张名片，上面写着：金哲，资深心理咨询师。
<四>
一个人。两人人。四个人。八个人……人越来越多，想逃也逃不掉。觉得自己的四肢不听使唤，奋力奔跑到精疲力尽，却发现只是在原地踏步，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向自己聚拢。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像是被人推进了水中，一点点地下沉……
猛得惊醒，原来是一个梦，林然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愣了几秒钟，才发现手机正在一旁震动个不停。
“喂……”接通了电话，语气中还带着没有完全散去的睡意。
“你还在睡觉啊？”电话那边是莎莎的声音，还有嘈杂的地铁进站声，“新室友搬进来了吗？”
“嗯。”林然这才注意到外面很安静，想必文青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下午搬进来了。你下班啦？”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然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对啊，已经快七点了。”莎莎的语气有些焦急，“说好今晚一起吃饭的，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刚刚上地铁，你们可以先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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