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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成为你

把时间拨回到 10 年前，那是思南最快乐的日子。

在不大不小的城镇生活，父母都是教师职工，有着不错的家庭环境。而最让思南怀念的，还是思南的那个亲生哥哥。哥哥比自己大 10 岁，从小就是在哥哥的照顾下长大，学校里从来都没有人敢欺负她。

哥哥就是家长们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孩：长得帅，个子高，成绩好，性格好……硬是要说出一个缺点，那可能就是太优秀了，以至于思南一直都觉得自己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中。别人赞美的，永远是哥哥的品学兼优；别人注意的，一定是哥哥出色的外表；小小的思南，彷佛觉得自己更像是哥哥的附属品：什么都要和哥哥比，但是不管怎么努力，一直比不过。

即便如此，思南对哥哥还是很爱很爱的。当她累了倦了，或是心情不好了，都是哥哥微笑着安慰她、鼓励她，像是一个专属于她的港湾，拥有与生俱来的安全感。

零零年左右，哥哥去读了大学，离开了老家，来到上海。爸妈也得到了工作晋升的机会，两人前往深圳教书，赚更多的钱。思南开始辗转寄养在亲戚家，没多久就选择了住校生活。虽然很舍不得父母，更舍不得哥哥，但是思南学会了独立，也比同龄孩子显得懂事。

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每周五的晚上下课后，思南就会来到操场旁边的公用电话亭给哥哥打 10 分钟的电话。不管是冬天双手冻得通红，还是夏天腿上被蚊子咬了很多包，思南都不在乎。电话那边的哥哥笑声爽朗，他给思南讲述着上海的繁华以及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

哥哥说，他先好好努力在上海立足。等思南考大学了，也来上海读，她也一定会爱上这座城市。

可是，还没得到思南初中毕业，哥哥就不在了。

<一>

洗完澡后，思南就开始为爸妈铺床。卧室床太小，思南打算让爸妈睡在床上，自己去跟莎莎挤一挤睡。结果被妈妈拦住了，妈妈握着思南的手腕说：“我想和我女儿睡。”

妈妈的眼神让思南不忍心去直视，这会勾起思南的怜悯和内疚。思南点点头，顺从了妈妈的要求，爸爸选择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简单度过一夜。

躺在床上的思南母女，一时没有说话。自从思南哥哥去世后，思南莫名地觉得和爸妈之间有了微妙的裂痕，难以察觉，却又难以逾越。不是不愿意交流，双方都彼此深爱着，只是拥有了共同的痛处，很怕一不小心就会碰触到，索性避免过多的交流。

“睡了吗？”思南妈妈轻声问。

思南摇摇头，挪了挪身子靠妈妈更近一点，将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妈妈独特的体香渐渐袭来。

“小时候，你就喜欢妈妈这样抱着你睡。妈妈一起身，你就哇哇大哭，弄得妈妈一晚上睡觉都不敢动。”明明听起来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妈妈却笑着说的。她吻了吻思南头顶，思南也跟着笑了。

“哎，有时候想想，真的有点对不起你。我和你爸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去深圳了，留下你一个人，没怎么好好陪你……”

“妈，可别这么说。”思南微微抬起头，看见妈妈眼角孕育着一滴泪。每次听到这样直击人心的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你和爸对我很好了。”

“你……你在上海过得怎么样？”妈妈也抑制了自己的情感，换个话题，“我看你经常加班这么晚，要多注意身体。”

“我在上海挺好的，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母女二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妈妈用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思南的背部，两人其实都很清楚彼此脑海里在想着什么。

“思城去世的时候，年龄和你现在一样大……”妈妈轻声说着。每次来到上海，妈妈都会不自觉地想到儿子顾思城。

终究要直面这个话题。思南没有说话，她点点头。

<二>

思南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是周五，数学课上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班主任来教室喊走了思南，让她赶快回家。一头雾水的她推开家门就看到了眼眶发红的爸妈，他们看起来非常疲惫。妈妈一把就将思南搂入怀中，爸爸也从后面抱过来，三人抱作一团。

思南内心有很多疑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本应在深圳上班的爸妈却回来了？不过那时的她还有一些开心，因为又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直到，妈妈断断续续地对她讲了哥哥思城去世的消息。

思南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一个品学兼优的人，在上海有稳定的工作和居住场所，会选择在凌晨从阳台纵身跃下。

期盼了一周的周五电话，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思南爸妈第一时间赶去上海，接儿子回家，隐瞒了几天，这才告诉思南事情的发生。思南甚至连哥哥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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