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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 平衡
最近，莎莎没什么心情上班，她常常坐在前台的位置看手机，一看就是一天，手边关于统计学的书好久没翻开过了。
今天亦是如此，朵啦做了大部分的工作，莎莎忙里偷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聊天中，朵啦表达出对莎莎身上这件大衣的极度羡慕，这让莎莎开心了好一阵儿。曾经的她，以为自己是在大上海的丑小鸭，在光鲜亮丽的朵啦面前抬不起头，现在，当对方公开表示羡慕自己，那种满足感无以言表，甚至冲昏了头脑。
下班了。朵啦要继续加班，完成剩下的工作，莎莎则在赵坤的邀请下一起打卡下班，临走前还和朵啦打了个招呼。最近，莎莎和赵坤在公司里肆无忌惮，公开秀恩爱很多次，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两的关系，但是没有人讨论——就算讨论，也只是在私底下说。
莎莎觉得，曾经的自己是个卑微的前台，虽然同事们没有明摆着看不起她，但是类似收快递复印文件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首先还是会想到让前台去做。而现在，大家都知道自己是赵组长的女朋友，再也没有人去吩咐她做这个做那个，反而麻烦朵啦去完成。电梯里，莎莎看着赵坤，眼前的这个深爱着的男人，正在一点点改写她的命运。
电梯到 1 层两人就出来了，赵坤说他今晚不想开车，散步走走，顺便要给莎莎一个惊喜。惊喜，又是惊喜，这段时间赵坤已经送了莎莎很多礼物了：从衣服到包包，从零食到护肤品。这次的惊喜，又是什么，莎莎有一点点好奇，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承担不起，得到了这么多，自己却无从回应，这让莎莎最近很苦恼，她迫切地希望赵坤能遇上些什么麻烦，自己可以帮上一把，要是这样就好了。
走出公司大楼，过条马路，没走几步，赵坤在一家住宅小区门口停下脚步。他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简短的话就匆匆挂掉，没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从马路另一头骑着电动车过来，衣着打扮上看，是一个房产中介。莎莎有些不确定，她不确定赵坤是不是要给她租房子，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愿意搬出来住。赵坤牵住了她的手，两人跟着中介一起走进了小区。
房间具体在十几层，莎莎忘记了。她只记得，那是一个一室户，铺着干净的瓷砖，浴室里还有个浴缸，家具看上去都是崭新的，还有一个超大朝南的阳台。这里离公司很近，步行最多十分钟，可以睡到自然醒。莎莎可以想象，每天清晨，阳光能透过大阳台的玻璃窗，照在床上，然后自己一点点醒来，不紧不慢地。
她太喜欢这里了！她甚至要忍不住夸奖这个房间，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在房间里转一圈，面无表情地巡视了各个角落，试了试每个灯的开关，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回到阳台，赵坤和中介正在阳台谈话。
喜欢吗？赵坤问道。莎莎没有直面回答，她转身问中介房子的租金多少。5000 元/月，不含水电网物业，付三押一，中介表示这是他能给出的最低价格。莎莎还是面无表情，她背地里偷偷地扯了扯赵坤的衣袖，暗示他价格太贵了。
赵坤将莎莎拉到一边，问着：“你喜欢吗？”莎莎说：“太贵了。”
“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租下来。”
莎莎不吭声。说实话，她有些心动，但是价格真的太贵了。
“不用担心价钱。我上次答应过你了，赚钱了首先就是给你租房子。上次投资赚的钱到了，租这个房子绰绰有余，房租你不用担心，你就安心住就可以了。”
“可是……”想来想去，莎莎还是拒绝了，“我还没有和她们三个说要搬出来住……突然要做决定，有点太快了……”
“要不再看看吧。”
“嗯。”
<一>
今晚天气不错，只是有些寒意，林然还是出去跑了一圈。她边跑边想着金哲说的那些话，无论是他描述的每一个故事，还是他讲话时的每一个神态，都让林然忘不了。平时和金哲医生只是诊断类型的接触，上次一不小心就聊开了，才发现金哲私底下是一个如此有魅力的人。
没错，林然确实用“魅力”来形容金哲，他的话语引人入胜，忍不住就被他带进了另一个世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很有趣，就算没有趣，也会被他描述地很有趣。他一旦开口说话，讲述自己的事情，其他人都不会开口打岔，因为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
林然很佩服这样口才好的人。童年的遭遇，让她天性与人疏远，尤其是与男人，她觉得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她渴望自己能被高墙层层围住，保护起来，同时又渴望把脑袋探出墙外，看看外面的世界。而金哲，就像是落在墙头的一只小鸟，为她讲述着墙外面的世界，她很向往。
好久没运动了，跑到一半时林然已经气喘吁吁，她打算返程走路回家。走在路上的时候，小武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下次去见金医生是什么时候。林然说是这周日。小武没说什么，就挂掉了电话。说起小武来，林然觉得他最近很奇怪，上周日莫名其妙地打了几十通电话来，只是问问有没有出什么事儿，而现在又关心和金哲的下次见面时间。总觉得，最近小武似乎对她和金哲的会面很是关心。
回到家后，还是只有文青一个人在家。林然出门前，她正坐在餐桌上一边看书一边喝牛奶，林然回来的时候，她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将书举得高高的，仰着脖子看。最近文青工作不是很忙，下班后有大把空余的时间，以前她总是手机不离手的和冬冬视频语音，现在她把这些时间都用在看书上，一本接着一本。林然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和文青谈谈关于名片这件事。
她们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林然慢慢地把话题往莎莎和赵坤身上引，最后她拿出了赵坤的那张名片，递给文青，将自己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她以为文青会惊慌失措，然后开始解释，没想到文青接过名片就笑了，一副松口气的轻松状。原来在你这里啊，文青说。
文青对林然讲了那天的真实情况，包括那天赵坤对自己说的话，文青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然。林然的反应和文青是一样的，她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很快就与文青站在同一阵营里，她也觉得，莎莎不应该和赵坤在一起。于是，林然讲起了上次和莎莎一起逛街的经历，她发觉最近莎莎变了，变得太在意自己的外表，赵坤给她尝到了太多甜头，莎莎快要迷失了自己。
文青点点头，她很快又对林然提出的这个新情况表示认同，虽然莎莎嘴上没有明说，但大家都能感受得到莎莎最近变得有些爱慕虚荣，不像当初那个纯情的女生了。两人这样你几句我几句，所有的看法达到空前的一致，她们讲了一些关于赵坤的坏话，更多地表现出了对莎莎的担忧。最后，文青没忍住，将面包房看见赵坤牵着别的女人的手，还带着一个孩子的这件事讲给了林然。
虽然文青明确地说了“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赵坤”“只是感觉有点像”之类的修饰话，从林然吃惊的表情来看，彷佛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赵坤。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张大嘴，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夸张的表情好像是能看得见赵坤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的场景。
两人激烈地讨论的一番，但一切也仅仅只是讨论过了而已。没人提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也没有人打算正面跟莎莎谈论这个事情。文青是害怕再次影响自己和莎莎的关系，林然觉得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不好确定真相到底如何，只能装作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最后，林然说了句“男人都这样”，像是一句开玩笑的话，然后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回到屋里的林然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刚刚的谈话有些过激，甚至还用了些贬义的字眼去形容赵坤，而且是在不知道事实的情况下。回想起来，刚刚文青的态度也颇有偏激，好像她的这些话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个突破口宣泄了出来，因此不加遮拦，全盘托出，每个字眼每个用词都带着谴责的语气，这也影响到了林然的态度。不像和金哲交谈，他总能把你往好的地方引到，如果是金哲讲述这个事情，他会怎么讲呢？
以前的文青，也不是这样。还记得那次发烧，她来喂自己喝山药粥，那种眼神的碰撞，让林然一度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事实证明，那只是一时冲动，很少有人像那样照顾自己，那种陌生的感觉让林然误以为是心动。而现在，虽然文青嘴里没有一句关于赵坤的好话，但是赵坤还是在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了文青和莎莎的关系，甚至改变了文青的脾气。
这一点，连文青自己都发现了。从赵坤和莎莎的这段关系上，文青也开始怀疑自己和冬冬的关系，虽然这段关系从表面上看起来很融洽，但文青想要的不仅如此。总有一天，冬冬会毕业，毕业之后他会去哪个城市，从事什么样的工作，结交什么样的朋友，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未来，对于冬冬来说是崭新的，而对于自己来说，她希望是能看得见的。这些问题，在恋爱初期时被冲走，现在激情期褪去，所有问题又卷土重来。
这段时间，文青全身心地看着书。一方面，是为了消磨时间；另一方面，是刻意在冷落冬冬，希望对方能提出分手。但是事与愿违，冬冬在视频那头，依旧很期待一起去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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