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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 祸
一觉醒来，依旧大雪纷飞，抹开窗户上厚厚的雾气，外面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草坪上聚集了兴奋的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打闹声也吵醒了睡懒觉的杨川生。杨川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窗户前望着楼下的孩子们发呆，将手放在冒着热气的暖气片上，暖意涌上心头。他发了会儿呆，又抬头看了眼时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果然，11 点刚到，就有人在敲门。杨川生披上一件相对得体的休闲衬衫，打开门，果然不出所料，是住在楼下的文青妈妈。她手里正端着一个搪瓷碗，用保鲜膜仔细地封好，里面盛了好多饺子。
每个周六的中午 11 点左右，文青的妈妈都会来到杨川生家，送来一些吃的喝的。杨川生一开始推辞不要，但文青妈妈总有各种理由说服他手下——“反正我和你陆叔叔也吃不完”、“是为了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们”、“大家都是老邻居就别那么客气了”之类的话——久而久之杨川生也不再推辞，照单全收。
最近临近过年，文青妈妈来找他的次数更频繁了，这几天甚至一天一次。杨川生想到昨天文青妈妈送来的腊肉香肠还在冰箱里，现在又有新包的饺子了。
其实，杨川生心里清楚文青妈妈为什么来找他。这不，刚进来坐没一会儿，文青妈妈就开始向他询问文青的近况如何。毕竟，文青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虽然每个月往家里打钱从未间断，但基本上没有再和父母联系。而作为身边唯一一个有女儿微信的杨川生，文青妈妈当然想竭尽所能透过他了解更多女儿的情况。
杨川生摇摇头，说出了和昨天一样的答案：“可能她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怎么联系。”
看着文青妈妈渐渐失落的神情，杨川生好心劝慰道：“不过阿姨别担心，我看她朋友圈前不久去了泰国旅游，感觉蛮开心的。”
杨川生将文青朋友圈中的照片点开，文青妈妈用双手小心翼翼接过手机，放大再放大看了很多遍。
“对了川生，能不能麻烦你再问问她，今年过年回来不？”
“好。我这就打电话问。”
“不了不了！等我走了再问吧。”文青妈妈用手撑着桌子，晃悠悠地站起来，杨川生见状后伸手扶了她一下，“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了。你问的时候，别说是我要问的啊，那孩子脾气冲。”
“知道了阿姨。”
“啊！对了！”临近出门，文青妈妈又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严肃地说，“别告诉她你陆叔叔住院的事情……”
杨川生内心咯噔一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一>
迷迷糊糊地醒来，整夜宿醉让人精神恍惚，只记得昨晚室友们一起喝酒聊天到深夜，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断片了。文青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用胳膊勉强支撑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脑袋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文青揉了揉阵痛的额头，想让自己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但无济于事。她再三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检查有没有收到新消息。
自从将作品册给秦一之看了之后，她就像等待化验结果的病人一样，没有拿到反馈就会一直念念不忘。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连秦观最近几天也没什么音讯。也是，秦一之大作家那么忙，况且又快要过年了，肯定不会这么快。
文青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开始止不住地流鼻涕。难道是昨晚穿睡衣丢垃圾时冻感冒了？文青从抽屉里翻出体温计，夹在腋下。她站在窗口，将上半身靠在窗沿上，玩着窗外。
床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了。有人打电话了！是秦一之吗？是关于作品册的消息吗？文青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扑到床上，激动地拿起手机。
是杨川生啊！文青的心凉了半截，慢悠悠地接了电话。
“喂？”杨川生的声音低沉而沧桑，像是从上个世纪传来的。
“怎么了。”
“刚起床？”察觉到文青声音有些不对劲，杨川生问。
文青清了清嗓子，强打起精神，说：“没有。什么事？”
“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唔……那就好。”
杨川生不敢说太多，他像一只无辜的羊羔只敢轻轻试探，生怕惊动了文青，惹得她不开心。
“你怎么样？”大概是生病让文青也脆弱下来，她开始主动问起杨川生。
“我们这边都挺好。”
“那挺好的。”
“对了，文青。”电话那头可以听见杨川生咽口水的声音，停顿了几秒钟，思来想去，杨川生还是问出了口，“你过年，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什么安排吧。怎么了？”
“那你过年回来吗？”
“不回去。”没有一丝犹豫，文青回答地斩钉截铁。
“我们都挺想你的。”
“算了吧。”文青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去忙了。”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别任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挂了。拜拜。”没等杨川生说完，文青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将文青的思绪又拉扯到了过去，那个默默无闻甚至有些落寞的老家。一想到这些，额头又开始痛起来。她坐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在一边，拿出体温计。
文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二>
“听说了吗？方权和苗主管同居了！”
“真的假的？这小子福气不小啊！”
“当然是真的了，有人看见他们一起下班回家。”
“听说是方权搬进苗主管的豪宅里去了。”
“哎！真羡慕他！年纪轻轻人生赢家！”
最近公司里关于方权和苗容的流言四起，甚至已经有人说双方家长今年过年就要见面。记得文青说过，书上写了苗容的爸妈是经济犯正在坐牢，看来流言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不过，从苗栩最近的表现来看，方权或许真的住进了苗容家。
“其实他人挺好的。”和苗栩一起吃午饭，苗栩咬了一口汉堡，这样说道，“挺细心的一个男人，对我姐也挺好的。”
“嗯。”思南尽量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不想让苗栩多想。说实话，自己对方权已经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不过，我觉得他肯定配不上你。”苗栩半开玩笑地问，“你当初看上了他什么啊？”
“我？谁说我看上他啦！”思南猛喝一大口咖啡，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当初在泰国你不是还吃醋吗……”
“都是过去的事啦！”思南故作轻松地说，“最开始嘛，觉得他很像我的哥哥。但是现在觉得，他一点也不像。”
“怎么说呢？”苗栩对这个话题有些好奇，之前也从来没听到思南提到她哥哥。
“我哥这个人吧，优秀上进，想要的东西都会拼劲全力去争取！说实话，最开始方权给我的印象也是这样的。只是后来，苗容出现了之后……”
“他就变成小白脸啦？”苗栩笑着说。
“……”虽然形容地有些夸张，但现在准时下班，偶尔迟到，上班摸鱼的方权，在思南眼中确实有些不思进取了。
“不过，话说回来，”苗栩将视线投向远方，语气意味深长，“有捷径摆在面前，谁会不走？”
“傻子才不走吧！哈哈哈。”思南被自己的话逗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有些感慨，“像我们这种平凡老百姓，还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吧。”
“别担心，还有我呢。”苗栩的眼神柔情似水，阳光在他深邃的双眸里跳跃，“我陪你一起走。”
突然感到耳根发烫，思南感觉自己的脸颊泛红，苗栩的目光像是蕴含了某种能量，周遭的气氛都被他点燃。可能是因为咖啡太烫的温度，可能是因为空调太暖的缘故，可能是因为自己今天穿太多了……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什么感觉此刻心跳加速？
“那个，时间不早了，”思南风卷残云地大口吃完面包，喝了一口水才勉强没被噎住，她提议，“我们去买东西吧，还要帮文青带退烧药回去。”
“好。我去买单。”苗栩主动拿着午餐账单，走向收银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这时，思南内心的躁动才开始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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