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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 正轨
签售会接近尾声，人走得已经差不多了，实习生已经开始着手清理会场，秦观正和何清欢在聊着什么。趁着大家不注意，文青慢慢站起身，久坐引起的腰酸腿麻突然袭来，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她故作镇定地绕过签售台，装作有事的样子向大门走去，却在第一排书柜前突然左拐。
文青之前就来过三味书屋很多次，有时是为了找莎莎，有时是为了彩排签售会，总之，她对书屋也很熟悉。她记得沿着这排书柜走到底，那一面墙摆放的都是现代小说。
书籍的数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多，面前一堵墙密密麻麻的，文青开始在其中找寻熟悉的封面。如果秦观写过一本小说叫《理想家》，那一定会摆放在这里，毕竟这个书屋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见过这本书，也没有听秦观或秦一之提起过。
文青本来想向莎莎求助，她在书屋里工作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有哪些书已经了如指掌了。想来想去，文青觉得这还是自己和秦观之间的事情，秦观对此闭口不谈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就别让第三个人再掺合进来了。
但现在，文青有点后悔这个决定。她看到眼睛发昏头脑发胀，也没从密密麻麻的书中看出个所以然。现在她想找莎莎帮忙，却发现莎莎正在门口和小武聊天，小武一直在说话，说得什么文青听不到，莎莎眉头紧锁，不停地在点头，但表情却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莎莎向小武挥挥手道别，小武转身离开书屋。
“在看什么呢？”秦观的声音突然从文青身后传来，文青被吓地一激灵，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
“没什么……”文青用撩头发的动作来掩饰尴尬。
“找你找了半天，原来你藏在这里。”秦观指责地说，脸上却带着宠溺地笑容。
文青笑着摇摇头。虽然今天真的很累，但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那走吧，还要参加庆功会呢。”秦观提醒着说道。
“庆功会？”一直忙到现在，文青早已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已经是传统啦！每次有新书在咱们书屋发布后，都会举办一场庆功会。”何清欢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他一脸自豪地向文青详细介绍，“说是庆功会，其实就是大家去餐厅里一起吃吃饭，庆祝一下犒劳一下。”
文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向不擅长饭局社交的她从心底还是有些抵触这种类型的聚餐的，但新书发布的主角就是自己，文青也想不到理由去逃避。再加上一下午都在讲话签名，早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有机会大吃一餐也不是件坏事。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活动场地被彻底清理干净，连地板都被兼职实习生们来回拖了好几遍，书屋又变回原来安静的模样。
提前关店，送走了兼职的实习生们，一行人步行前往附近的餐厅——听说那里已经成为三味书屋庆功会的固定场所——杨清欢和秦观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地带路，秦观时不时回过头来望向走在后面的文青，莎莎正挽着文青的胳膊，两人聊到某个话题突然大笑着。同行的还有出版社的几位工作人员，以及前来捧场的几个杨清欢的朋友，秦观好像也认识，但文青一点也不熟，见都没见过。
<一>
餐厅包间内，大家围着大圆桌找位置坐下。
“首先，谢谢大家今天的共同努力，《未完成》小说签售会圆满成功！”作为店长，何清欢自觉地举起酒杯说着，“同时也要恭喜我们文青，当下最有潜力的作家就这样诞生了！”
这么大的头衔，文青觉得自己可挂不住。她站起来向大家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又迅速坐下，生怕何清欢要求她来说两句。经过从紧张到激动到疲累之后，文青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不想说。
何清欢好像也没有让文青说话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今天的庆功会，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今天所庆祝的，是真真正正的成功。《未完成》一共卖出去了 500 多本！是三味书屋历来签售会中卖得最好的一次！”
话音刚过，在座就响起了掌声，大家都向文青投去祝贺的目光。文青谦虚地点点头表示谢意。500 多本是什么概念？说时候文青也不知道。她只能切身感受到连续签名两小时后手腕的酸痛。或许这是一个良好地开端吧！
在何清欢地提议下，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文青站起来一口气干完了满杯酒。于是，一场吵吵闹闹的庆功会就开始了。
开始时大家在餐桌上还聊着文学与出版领域的话题，一箱箱啤酒端上来，来来回回地敬酒，几大杯啤酒下肚，男人们谈笑声越来越大，脸颊发红发烫显得燥热不安，话题也更尖锐。
看起来一向稳重斯文的秦观，在今晚的庆功会上显得尤为活跃，似乎庆功会是为他而举办的。他主动为文青挡了很多酒，又拉着文青挨个去敬酒，不过文青只是站在他身后象征性地喝了几杯，都是秦观挡在前面一饮而尽，用文青的口吻，对对方说了很多客套话。
文青从来没见过秦观喝醉后的样子，没想到他喝醉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表现欲极强，甚至有些愤世嫉俗。此时秦观正大肆批判着现在网络“垃圾文学”的泛滥，网络文学的门槛越来越多，逼得很多正经作家无路可走。
说着说着，秦观企图还要站在凳子上，文青在一旁拉住了他，安抚秦观好好坐下，并把秦观手里的酒杯抢过来，引得秦观的一阵牢骚。
何清欢坐在秦观的另一边，他也喝了很多酒，但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秦观发酒疯，似乎对这个场景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莎莎也没有喝多少，她还保持着清醒，一会和文青一起劝秦观少喝点，一会又走到何清欢身边和他聊天。
“文青，其实我挺感谢你的。”秦观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他将头靠在文青的肩膀上，在文青耳边轻声说，“我真的挺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文青感觉自己也有些喝上头了。她望着眼前热闹地场景，其他人依旧在大声聊天，而文青此时面无表情地回问秦观，并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她已经累到做不出什么表情。
“感谢你很多很多。感谢你帮我完成了愿望，感谢你让我体会到了之前体会不到的事情，感谢你成全了我。”秦观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每说完几个字都要长长地呼口气。
“不，是你成就了我。”文青说。她想到了秦观写的那本叫《理想家》的书，在三味书屋甚至没有展示。或许在这里也举办过《理想家》的庆功会，但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文青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
秦观用胳膊支撑着，艰难地坐直了身子。他平望着近在眼前的文青，她的脸颊绯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文青用同样温柔地眼神望向秦观。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将近半分钟，谁都没有动，其他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话题，似乎和他们两人不在同一个世界。
秦观慢慢地向前探去，他能感受到文青也在主动向自己一点点靠近。没有人注意到，秦观就这样轻轻地亲了文青一下，文青忽闪着眨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味刚刚那个快速到难以察觉到的吻。
还没反应过来，何清欢突然吐在了地上，何莎莎赶紧跑上前扶住了差点倒在地上的何清欢。有人凑过来，拿纸巾将何清欢身上沾到的呕吐物擦干净。另外两个出版社的工作人员也赶来，帮莎莎把何清欢重新扶上椅子上坐好。
何清欢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打了好几个酒嗝，忍不住又吐了一次，这次差点吐在扶着他的人的身上。现在突然一片混乱，慌乱中不知是谁撞到了桌子，一瓶啤酒倒了，将近满瓶的啤酒洒了出来，顺着圆桌向四处流淌。
“算了算了，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就到这里吧。”有人提议。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文青，现在才想起来她才是主角，似乎都在征求她的同意。
文青点点头，她喊来了几个服务员，在他们的帮助下把已经迷迷糊糊的何清欢扶到大厅的沙发上，让他平躺在上面休息。秦观的醉意也上了头，他坐在沙发的一角，用双手抱住头，不停地长长吸气呼气。
“他们都醉成这样了，要怎么回去啊？”
已经接近夜里 12 点，莎莎望着躺在沙发上神智不清的何清欢和即将醉倒在地的秦观，不由得担心起来。再加上自己和文青也喝了酒，谁也没办法开车。
“我给苗栩打个电话吧，看他能不能来。”文青说。苗栩和秦观是好哥们，也认识何清欢，只能请他来帮这个忙了。
果然，挂断电话后没到 20 分钟，苗栩就打车赶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思南。
“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和苗栩正在外面吃饭呢，所以就跟着一起来帮忙了。”思南说。
“大半夜的在外面吃饭啊，啧啧啧。”文青冲思南调皮地眨巴着眼睛，说道。莎莎也跟着在一旁露出八卦的笑容。
“我加班加到那么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思南有些难为情地说，“对了文青，我今天看了你的签售会直播哦，真的很棒！”
一提到这个，文青倍感疲惫，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此时已经处理不了任何信息。她勉强地谢过思南的称赞，转身就去帮苗栩把秦观和何清欢扶上车。
两个烂醉如泥的成年男人，把他们扶上车是一个体力活，苗栩手脚并用地将他俩塞进后座，气喘吁吁地勉强关上车门。
“哎！每次都这样，喝那么多干嘛！”苗栩小声嘟囔了几句，却被在旁边的文青听见了。
“每次都喝得这么醉吗？”文青随口问了一句。她本来没打算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苗栩好像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让人觉得另有隐情。
“那你们怎么回去啊？”苗栩大声问着三个女生，装作没听见文青的问题。
“我们打车吧。”思南提议着。她望向莎莎和文青征求意见，两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不行！”苗栩斩钉截铁地说，“这么晚了，打车多不安全。再说莎莎和文青不也有点喝醉了吗，你一个人照顾地过来吗？”表面上是在关心三个人的安全，苗栩却只对着思南一个人说。
“没关系，我可以的。她们两个就算喝得烂醉，也比我们小组的那些小年轻好带。”思南说。
苗栩还是一脸不放心，但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大家坐一辆车又挤不下。
于是，苗栩一直等到思南叫的出租车来，将三个女生送上车后，又叮嘱了司机一定要开到家门口，望着车开出视野，才发动自己的车，送秦观和何清欢回家。
<二>
已是凌晨，市区还是有不少车辆。出租车一路走走停停，路过前面的红绿灯就可以上高架。司机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在高架上不断加速，越来越高，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
那边的居民楼已经一片漆黑，远处市中心的办公楼依旧灯火通明，时不时有车辆加速从他们身边超过，大概都是加完班后着急回家的人们。突然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文青慢慢地按下窗户，凌晨的夜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丝丝凉意，原本醉醺醺的文青也渐渐地被吹醒了。
“喂，你看。”思南突然用手肘碰了碰望着窗外发呆的文青，她指了指坐在副驾驶的莎莎，示意文青看。
文青歪过脑袋，从座椅地缝隙中，看见莎莎头歪向一边，微微长着嘴巴，正呼呼大睡着。
看莎莎睡得这么香，文青心中竟然觉得很安心：“她今天可忙坏了，又发传单又收拾场地的。”
“真好。”思南脸上也露出欣慰地笑容，“替她感到开心。”
“是啊。感觉她很喜欢在现在这个工作，每天看她过得也挺充实挺开心的。”
“之前那个积极努力的莎莎又回来了。”思南感叹着。
“还有林然，也成功适应了在外工作，在金哲那儿做得也不错。”文青接着说。
“其实……”思南停顿了片刻，她也将自己这边的窗户打开，任凭夜风吹动她的刘海，“其实，去年过年的时候，林然有问过我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去金哲的医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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