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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 糖果
真的，林然好久没见过小武这样哭过了。
当时，杨川生带着未婚妻来家里做客，文青陪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林然在厨房为午餐准备食材——虽然她不怎么会做饭，但切切菜还是可以的——而这时，小武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小武的语气很着急，但又不肯在电话里说有什么事情，只是告诉林然一个地址，让她赶快来。林然连手都来不及洗，和文青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匆匆忙忙的出门，在小区前拦了辆出租车，向小武给的地址开去。
地址在市区里，从地名来看应该是个小区，但林然没什么印象，因为这一片她来得次数不多，不是很熟。不是小武的家，也不是他朋友的家，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区，小武为什么会让自己来这里？出租车上的林然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但她毫无头绪。
街道两边是大片大片的住宅区，像紧急戒备的士兵一样，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排。看着这些房子，林然想到刚刚杨川生和文青的对话，文青妈妈在老家无人照顾，文青有意要接她来上海，这样的话，文青是不是就要搬出去了？
虽然林然知道，这只是大家在上海租的房子，只是临时居住地，早晚有一天大家会分道扬镳。但至少现在，林然不想分开。在自己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这个家曾经带给自己安全感，这几个好姐妹陪自己一起走锅那些马乱兵荒。倘若真的要分开，林然一定会很伤心，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至少自己不会主动离开吧。
小武给的地址详细到几单元几楼几号，这个小区很大，光入口就有好几个，林然还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方。这期间给小武发信息，他一直没有回复。
门是开着的，林然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推门而入。她很着急，怕小武出了什么事，但她又小心翼翼地应对陌生的环境，像是盗墓贼，生怕触动了什么机关。
一推开门，就被满屋的阳光淹没。阳台是落地玻璃窗，没有窗帘，没有沙发，客厅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每个角落都被阳光塞满了，在白色墙壁的反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但却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林然经过客厅，顺着走廊走向里屋。这是一套普通两室一厅的房子，次卧在走廊，主卧在走廊尽头，那里还有一个大飘窗。
小武就在主卧，他正站在飘窗前，目视着窗外。仿佛听见了一丝动静，小武回过头来，被站在门口的林然吓了一跳，小武的反应也吓到了林然，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你来啦！吓死我了，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小武说。
“我……”这种陌生的环境，当然要小心翼翼点！林然正想反驳，但想到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怎么了？你说有急事，出什么事了？”
小武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他若无其事地环视了四周，说：“林然，你觉得这个房子怎么样？”
“这房子？“林然也随着小武的目光扫视了四周，“挺不错的啊，怎么了？”
小武笑了笑没说话。他慢慢向林然走来，嘴上挂着和善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又是他最招牌的表情，看上去心情很好。
“给。”小武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拳头，要递给林然。
“什么东西？”望着小武的笑容，林然反而有点不敢接受。
“你把手伸出来。”小武说，林然只好照办。
小武松开拳头，一颗糖果落在林然手心。
“是颗糖啊。”林然说。
“你以为是什么？”小武笑着说，“你期待是什么？”
“没什么。”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不过最近小武的表现，确实有点怪怪的，“你说有急事，就是要给我这颗糖果？”
“尝尝看。”小武笑着说。
包装上写着是荔枝味，但林然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再加上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吃糖，如果不是小武要求，她可能连尝都不想尝。
“味道怎么样？”小武问。
“挺好吃的。”林然回答。
小武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转过身去重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好像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所以……”林然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急事，是什么？”
“糖果吃完了吗？”小武问。
“吃完了。”
小武满脸笑意地转过头，他紧紧地盯着林然，有好几秒钟都没说话，一直笑。
“怎么了？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同样的笑容看久了也有些诡异，林然躲避了对视的眼神。
“你看这房子怎么样？去客厅看看，卫生间厨房什么的……”小武将林然带回客厅。
“挺不错的……”林然这次是用心在参观，边看边说，“哇，卫生间还挺大的，次卧也不小啊。”
“对啊，而且这房子还包水费电费网费，地铁站就在楼下，对面就是商业街，真的很方便。”小武充当起了中介，热心肠地介绍着。
“怎么了？你要租？从家里搬出来住了？所以让我来帮你参谋参谋？”林然问。
“是的，我想租，”小武停顿片刻，接着说，“不过不是自己住。”
林然一脸不解地望着小武。
“租来给你住的。”小武表情瞬间严肃，斩钉截铁地说。
“这……小武，你别开玩笑了。”林然觉得有些可笑，“我自己有地方住啊，住得挺好的。”
“你们四个人挤在一起，多不好啊！你也喜欢这里，我把这里整租下来，给你一个人住，不好吗？”
“你这……”林然哭笑不得，她觉得小武变得有些不可理喻，“我不要，我就住在那里挺好的。再说，这里那么贵，离我上班的地方又远。”
“房租我帮你付，不需要你出一分钱，只要你肯搬过来住，”小武情绪有些激动，他说话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见额头爆出的青筋，“上班远的话，你就辞职，换一份工作。”
说到这里，林然突然意识到，住在这里不是小武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自己辞职。从开始找工作到现在，小武无时无刻不在劝自己离职，这也是林然有意回避小武的主要原因。
“小武，你不要说了。我不会辞职的，也不会搬过来住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接受我的好意？”
林然把头扭向一边，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我把这里买下来，我让我爸妈把这房子买下来，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肯搬过来，我就买，现在就给我爸妈说，现在就可以买。”语气从强硬渐渐变成了乞求，小武掏出手机，开始给爸妈打电话，但双手好像不听使唤，止不住地颤抖。
“你真是不可理喻！”林然的这句话几乎是咆哮而出。在她看来，小武现在就是花钱强迫自己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想花钱去改变她的意愿。虽然这套房子是林然努力工作一辈子可能都买不起的，但林然还是觉得，小武的这种做法侮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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