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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汉年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一片真情,而没有其他的含义。爸爸也不会意识到这句话还会有更多的话外音。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紧接着灾难就降临到父亲头上了。
更早一些是在一九五四年九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爸爸去潘汉年家下棋。夏衍有事到上海,也去看望他。在那里,夏衍看见了爸爸,他一时高兴说:“胡风前些时候给主席上书了‘三十万言书’,和主席讨论文艺方针。书中还说你好呢。”
爸爸听了以后,笑了笑,没有搭话。
可是,今天当我们再去回想父亲的沉默时,就会从这蛛丝马迹里一点一点重新理解当时的氛围。那次以后,王元化叔叔见到爸爸时,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爸爸跟元化叔叔说:“老胡太天真了。”
胡风的《三十万言书》直到一九九九年才公开出版,当时谁都不知道书里说了些什么。元化叔叔只认为,跟主席谈谈文艺方针有什么关系。现在,他会摇着头跟我说:“我比你爸爸年轻十岁,这些事情我都比他幼稚得多。”在东拉西扯一番以后,爸爸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元化叔叔说话,突然冒出一句没有前因后果的句子:“是皇帝,说了就是真理!怎么能去跟他讨论呢。”
爸爸的朋友,包括妈妈都喜欢说:“你父亲书生气十足。”
可我从爸爸朋友的谈吐和回忆中,越来越感觉到,父亲在政治上一点都没有书生气,一点都不天真,他的悲剧甚至在于,他太明白了。他的灾难也在于,他善良,正直。他不愿意在权力和名利场上,用出卖朋友来保持自己的位置,他不愿意玷污自己的灵魂求得生存,他也不愿意为了政治权力,弄脏自己的双手。那他怎么可能在政治运动中生存下来?
“是啊,绝对不可能。我们都不会这一套。”元化叔叔是这样跟我说的。
记得还是一九五二年,胡风伯伯一家还住在上海的时候,他们家离开我们武康路的家不远。有一次周扬到上海,他跟爸爸说,三十年代在上海互相之间闹了一些矛盾和误会,现在希望能和老胡见见面,大家和解一下。爸爸听了很感动,打了电话给胡风,请他一起到我们家来吃饭,妈妈特地在家里炖了一只老母鸡,希望他和周扬聊聊,多一份理解。
爸爸在电话里向胡风解释说:“我觉得周扬这次是有诚意的,你来吧。三十年代的那些事情,他不一定做得了主,其实你知道,是……是……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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