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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年长于蒋二十岁,当蒋走出杭州湾边的小村来到绍兴中西学堂接受最初的新式教育时,蔡正担任着该校的监督。这个中国传统文化所孕育的著名学者(清朝进士)的身上却充满了西洋学人的精神,尤其是古希腊文化的自由研究精神。他的“为学问而学问”的信仰,植根于对古希腊文化的透彻了解。这种信仰与已成为中国学统之主流的浙东学派的“学以致用”的思想形成强烈的对照。蒋曾经满怀着崇敬之情为他的恩师描绘过这样一幅生动的肖像:他那从眼镜上望出来的两只眼睛,机警而沉着;他的语调虽然平板,但是从容、清晰,流利而恳挚。他从来不疾言厉色对人,但是在气愤时,他的话也会变得非常快捷、严厉、扼要——像法官宣判一样的简单明了,也像绒布下面冒出来的匕首那样的尖锐。他身材矮小,但是行动沉稳。他读书时,伸出纤细的手指迅速地翻着书页,似乎是一目十行地读。

据说蔡元培年轻时锋芒逼人,生于报仇雪耻之乡越地的他有这性情也很正常,倒是他后来的冲淡和虚怀在人格上显得过于的理想化而让人少了亲近之感。他在绍兴中西学堂当校长时,有一天晚上参加一个宴会,酒过三巡后推杯而起,高声批评康梁维新运动的不彻底,说到激烈处高举右臂大喊道:我蔡某人不这样,除非你推翻满清,任何改革都不可能!这件事由蒋梦麟亲笔记述,当不谬也。但蔡元培自1916年出任北大校长后,表现出了难得的虚怀若谷和兼容并蓄,在这个被权要目为“不会干事&rdquo;的新校长的主持下,北大<a href=https:///tuijian/xiaoyuan/ target=_blank>校园</a>内为学问而学问的风气蓬勃一时:文科学长陈独秀沿袭他主编《新青年》以来的思路,亮出“德先生&rdquo;“赛先生&rdquo;这两把在他看来帮助中国走上现代化的利器;“我的朋友胡适之&rdquo;正像一个炼金术士一样做着文学革命的实验,梦想着用白话文PASS文言文作表情达意的工具;辜鸿铭先生正拖着他稀疏的辫子在未名湖畔讲弥尔顿和济慈;而蔡本人也正在推进以美学代替宗教的计划。在这个人间乐土,保守派、维新派和激进派同样有机会争一日之短长,背后拖着长辫、心里眷恋着帝制的老先生与思想激进的新派人士并坐讨论同席笑谑,这情形很像中国的先秦时代,或者古希腊苏格拉底和亚里士多德时代的重现。

一周后,亲日官员迫于朝野压力辞职,被捕学生释放,上海和其他各地的全面罢课罢市歇止,大家都以为五四事件就此结束,至少暂时太平了,但是北京大学本身却成了问题。蔡显然因为事情闹大而感到意外,辞职离开了北京,临行在报上登了一个广告引《白虎通》里的几句话说:“杀君马者道旁儿,民亦劳止,汔可小休矣。&rdquo;蔡在离开北大时的复杂心情已无从揣测,但这无疑是他重压之下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学生出于爱国热忱而为搔扰之举让人欲爱欲恨,内阁又动议解散大学撤免校长,蔡觉得唯有这一选择方可“心安理得&rdquo;,既保全了学生又不令政府为难。一家小报如是披露蔡辞职出京的另一重内幕:

得天津确实消息,蔡已于10日乘津浦车南下,登车时适有一素居天津之友人往站送他客,遇蔡君大诧异曰:君何以亦南行?蔡对曰:我已辞职。友曰:辞职当然,但何以如此坚决?蔡曰:我不得不然。当北京学生示威运动之后,即有人纷纷来告,谓政府方面之观察,此举虽参与者有十三校之学生,而主动者为北京大学学生,北京大学学生之举动,悉由校长暗中指挥。故四日之举责任全在蔡某。蔡某不去,难犹未已,于是有焚毁大学暗杀校长之计划,我虽闻之,犹不以为意也。八日午后,有一平日甚有交谊而与政府接近之人,又致一警告曰:君何以尚不出京?岂不闻焚毁大学暗杀校长等消息乎?我曰:诚闻之,然我以为此等不过反对党恫吓之词,可置之不理也。其人曰:不然,君不去将大不利于学生,在政府方面以为君一去,则学生实无能为,故此时以去君为第一义,君不闻此案已送检察厅,明日即将传讯乎?彼等决定,如君不去,则将严办此等学生,以陷君于极痛心之境,终不能不去……

锋面之舟:蒋梦麟和他生活的时代

大学风暴(2)

蔡元培伤心离京,寓天津数日,然后到上海,最后悄然到了杭州西湖。或许他曾经梦想过到了晚年要像传统的文士一样息影山林不问世事,但这般窝囊地回来肯定有违他的初衷。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大家一劝再劝,他还是赌气不愿意回北大。他说,他从来无意鼓励学生闹学潮,但是学生们示威游行,反对接受凡尔赛和约有关山东问题的条款,那是出于爱国热情,实在无可厚非,至于北京大学,他认为今后将不易维持纪律,因为学生很可能为胜利而陶醉,他们既然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以后他们的欲望恐怕难以满足了。而对外公布的理由是三个“绝对不能&rdquo;,听着就是一股子难平的意气:绝对不能再做政府任命的校长,绝对不能再做不自由的校长,绝对不能再到北京的学校任校长。

看来政府的寡情薄义把他伤害得不轻,他如是反问那些劝他回京的人:你不知道北京是个臭虫窠吗?无论何等高尚的人物无论何等高尚的事业,一到北京便都染了点臭虫的气味,我已经染了两年有半了,好容易逃到故乡的西湖、鉴湖,把那个臭气味淘洗干净了,难道还要我再去做逐臭之夫,再去尝尝这气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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