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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筠站在五龙山顶,望着西北方向的上党城,哈哈大笑。他带着酒兴,仰天长啸,如今江山就在眼下,美人就在身边,我夫复何求!他一时之间,意气风发,肆意嘲笑着背后京城中那个强大的对手。
“我不如顺水推舟,先进入京城,然后寻找内应,夺取赵匡胤的皇位。他能黄袍加身,难道我就不成吗?!”李筠愤愤然地想,他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告诉阿琨。他知道,自己不是想骗她,只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阿琨眼中充满无限的爱慕,她深情地盯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浓浓的怜爱之情。可是,她在眼前这个男人影子的里面,仿佛也看到了赵匡胤的影子。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难道那个曾经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少年,自己从来没有淡忘过?
“真有命运摆布着人的一生吗,还是人自己安排着自己的一生呢?将军此后的命运会如何?我这肚中的宝宝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呢?如果我随将军进了京城?赵匡胤哥哥,不,现在的皇帝,他会怎样对待我呢?”阿琨痴痴地想着,望着五龙山不禁发起呆来。
五龙山的山坳里,又涌动着一团又一团青白色云雾,仿佛感应到了阿琨心中对命运的困惑。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九
早春的汴河水透着寒气,泛着青绿色的波纹,无精打采的、幽怨地流动着。赵匡胤在赵匡义、魏仁浦等几位官员的陪同下,前往上土桥与下土桥之间的汴河河段视察疏通情况。他站在汴河北岸,往那段汴河望去,只见那段河流的河水中间有几个露出水面的沙洲。这些沙洲有大有小,它们分割了本来就不宽的河面。不断沉淀下来的流沙不断抬高了河床,使很多大船无法通行。汴河是京城主要的运粮通道,从东南进入汴京城,然后横穿城池,往西北而出。每年,大约都有数十万石的江、淮米和其他物资(如制造兵器的铁等)从这条河运入汴京城。京城里的官员、百姓的生活,少了汴河的运输那是不行的。如果汴河航运瘫痪,整个京城的粮食就无法及时补给了。
前几年,周世宗将主要精力放在征战方面,对治理汴河并不是很上心。赵匡胤早就担心汴河的航行,现在他终于可以动用自己的权力来彻底疏通清理汴河河道了。 想到这点,赵匡胤心里暗暗得意。但是,他丝毫微笑也没有表现在脸上,整个脸庞依然像块冰冷的岩石。现在形势还严峻着呢!
几个沙洲旁边,都停了两三搜挖沙船,征召的民工和临时调来的工兵们正个个大汗淋漓地忙碌着。赵匡胤要求发给他们每天十五文铜钱,这笔钱,对那些往日苦惯了的民工和普通军士来说,简直是一笔横财。所以,这些参加疏通河道的人,不论是民工还是士兵,个个都兴高采烈、挥汗如雨、干劲冲天。
汴河对岸的不远处,有几株柳树,柳枝刚刚透出点点浅绿,在那团浅绿中,停靠着一个小船,有一个少年坐在船舱里,此时也探着头,悄悄往皇帝这边望过来。那少年穿着灰色的布袍,布袍本来是青色的,但是因为经历太多风尘而变成了灰色。少年的背微微驮着,眼睛中充满了仇恨。十几天前,他还在上党城内担心自己被通缉,盘算着如何才能混入京城。可是当几天前回到京城时,他发现城门处竟然没有对他的通缉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内心有些高兴,可是不知为何竟然也有些失望-因为没有看到对自己的通缉而感到稍稍失望。
“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砍下你的脑袋祭奠父亲。”少年再次在自己的内心重复着恶毒的诅咒,苍白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种令人看见后会毛骨悚然的冷酷神情。
少年看到汴河对岸,一个军士骑马奔来,在离皇帝和群官十几步的地方翻身下马,向侍卫轻声说了什么。几个侍卫让开了路,那军士便脚步雀跃地向魏仁浦走了过去。
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少年心里暗暗想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仇人赵匡胤。
汴河对岸,那刚刚赶到的军士在魏仁浦面前单膝下跪,道: “大人,棣州捷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封了火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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