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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预兆
“等一切结束了,一起去爬山吧。”
没来由的,裴怀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她远远望着酒店的大厅,穿着制服的世纪酒店服务员正往长条形的桌面铺上米色的桌布。
在他们走出咖啡厅的那一晚,一个男人,四个女人并排站在店门口,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为了庆祝春节,咖啡厅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显得十分突兀。裴怀下意识地把手摸进贺宗辛的口袋,贺宗辛则在口袋里握紧她的手。
此举招来了于海灵和徐梓南两条单身狗的讨伐。郑蔷站在最边上,看着他们,释然地笑了一下。也正是这时,徐梓南灵光一现,忽然提出爬山的建议。
“这个天气去爬山啊?”于海灵的神情很勉强。
“一种纪念吧,终于跨越了人生的一个难关。”
没有人反对。天太冷了,没人想在这么冷的天气去爬山,大家都觉得徐梓南是心血来潮,也许是刚刚密谋完的血液还在身体里沸腾,大家都迫切地想要说点什么,好留住此刻的不同寻常。
那就一起去爬山吧。
如果时间倒流,回到几个月之前,裴怀一定想象不到她的人生中竟然也会存在这种时刻,一种充实、温暖、不虚此行的时刻。虽然在讨论时,除了贺宗辛,其余人都不能完全理解她报复的动机。
“裴继望好歹也算是你血缘上的弟弟吧,你确定吗?”
对此,裴怀的回答是:“我很确定。”
她始终记得失忆后的第一次愤怒,那时她从钱晓娟嘴里刚得知裴继望的名字。钱晓娟坐在她床边,低着头,削着苹果皮,一面温柔地说:“你弟叫裴继望,名字很好听吧。”
她茫然而乖巧地点了点头。
“继望,继望,寄予厚望,继承希望,我和你爸为了给他起这个名琢磨了好久呢。”
她静了一会,小声问道:“妈,那我的名字呢,有什么寓意吗?”
钱晓娟愣了几秒钟,这短暂的瞬息被裴怀捕捉到了,身体里顿时有什么东西异常地响了一下。
“有啊,你弟都有,你怎么能没有呢?你叫裴怀,怀的意思是......心怀天下,我和你爸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包容而温柔的女生。”
“这样啊,真是个好名字。”
裴怀勉强笑着,脸上硬邦邦的肌肉,硬得似石头一样牵扯不开的感觉,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有两个服务员搬来一块做工精巧的指示牌,立在包厅门口,上面写着:恭贺裴继望先生。至于恭贺什么,上头就没写了。
裴怀看了一会,转身离开包厅,走向来时的方向。
裴继望曾经抱怨过,说她没有把他当成弟弟。她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他的是,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个成为姐弟的时机,只要有裴国华和钱晓娟在,他们就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姐弟。
......
“恭喜恭喜啊,真是年轻有为。”
“是啊,这么年轻就能参加 Mars 影展,真是想不到。”
“前途不可限量啊,裴先生。”
面对异口同声的祝贺,裴继望志得意满地笑着,举起酒杯挨个碰了回来:“大家客气了,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付出了多少汗水,只有我自己清楚,旁人是不能体会的。”
众人又是不约而同地长吁短叹。
裴继望自觉身边从没有围绕过这么多人,那么多张嘴,一致地吐出溢美之词,他打从心ML°+底里觉得熨帖而舒心。他是今天宴席上唯一的主角。
和前来祝贺的人客套完后,他便去了另一张桌子,裴国华和钱晓娟转头看见他,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红光。他生出一种自豪之情。他跟裴怀不一样,他能满足父母的骄傲。
“裴怀今天不来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父母神色变了几分,但仍喜气洋洋地说:“我们没联系她。”
“那正好。”
他才不希望裴怀来,裴怀一来,贺宗辛说不定也要跟着来,贺宗辛一来,他就不再会是人群的焦点,哪怕是他花钱办了这次宴席。
裴继望将酒杯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仔细地环顾着会场。
这一次宴席,他下了血本,搞成自助餐的形式,铺着米白色桌布的餐桌上精心陈列着各色菜肴,海鲜应有尽有,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供应龙虾和螃蟹。他精挑细选了一些客人,都是圈子里的人,除了爸妈,玖巷的人他一个没请,请他们可太丢份了。现场没有重量级的嘉宾,可他已经知足,凡事一步一步来嘛,他还这么年轻。在会场的正中央,他立了一块屏幕,再过半小时,屏幕上便会播放他迄今为止所有获奖的摄影作品。现在还没到时间,可他中途无数次望向屏幕,翘首期盼着。
他是在七岁那一年,第一次接触摄影的。
他不常和人讲这个,即使接受采访,他也会胡编乱造一个理由。因为真正触发他摄影的那个契机,跟贺宗辛有关。
贺宗辛小时候很傻,他曾为了裴怀和一群小屁孩之间的赌约,置身于点燃的烟火中间。
当时,裴继望也在现场,站在一个旮旯角里。他是跟着裴怀偷偷溜出来的,他总是被裴国华和钱晓娟当成心头肉挂在身边。他跟巷子里的小孩并不熟,他们也不愿跟他玩。站在烟花中的贺宗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裴继望觉得自己站着的那一块角落更黑了。然后,他在弥漫的尘气中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手里举着一个黑黝黝的大块头。当时,他还不知道那就是照相机。他只看到那大块头在远处不断地闪光,而那光,正对着贺宗辛。年幼无知的他觉得那光是如此的明亮,比烟火要亮多了。就在他盯得出神时,突然间,烟火爆炸了,他和其他小孩一样,吓得抱头鼠窜。烟火熄灭后,他又跑回来,那个男人和他的大块头都已经不在了。
之后,当他在商场的橱窗里偶然看见那大块头时,他便软磨硬泡地求钱晓娟买下了那台相机。
这是他从贺宗辛的光芒下唯一攫取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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