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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盛夏
昨夜下过一小阵雨，空气中仍有大量的水汽。阳光是浅显的，淞城的夏天蒙在鼓皮，有一种仅仅浮在面上的热闹。
苏苏把车在菜场门口停好后，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半了。她在心中暗暗忖度了一下去拿了蛋糕再过去烧菜的时间，有些晚了。
“老板，来条鱼。”
肥嫩的鲫鱼是这个时节的好东西，被扔到称上时犹在活蹦乱跳着，向外溅起几粒水渍。
苏苏皱着眉头躲了一下。
“七块三。”老板含着烟去看计数表，连头也没抬一下。
“再来两块老豆腐，一把小青菜。”
“一共给十块得了。”
蛋糕店就在楼下，苏苏订了一只八寸的，盒子有些大，她往小区里走了一段，被大包小包勒的有些手疼，苏苏在楼梯口放下东西，停住歇了口气。
她抬头望了望，这小区很老了，四处的墙体早已都斑斑驳驳，有居民用废报纸糊在渗水的墙根处。层层叠叠的，苏苏大致扫了一眼，有一条熟悉的报道映入眼帘。
“警方四十八小时侦破大案，真凶少年跳楼身亡”巨大的黑白标题还勉强能看清，下面的小字却被风干的旧了，变成一堆模糊不清的墨点。
这是今春在淞城大街小巷疯传的报导。
像是被刺痛了眼睛，苏苏连忙转过了头。
“嘿。”这时，突然有人从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来的够早的啊。”
“啊呀！”苏苏吓了一跳，转眼看见了来人：“方哥，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身后的大方也提着一个塑料袋，他歉疚的嘿嘿笑了笑，勾着头去看地上：“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啊，哟，还有蛋糕呢。”
“我忘了给头儿打电话了，他不知道我们来得这么早，也不知道他在家没？”苏苏有些担忧的：“方哥，你给他去一下电话呗，我怕我们进不了门。”
“我带着他家钥匙呢。”大方拍了拍后腰上挂的钥匙包：“派出所事儿多，他肯定没那么早下班。”
“你还有他家里的钥匙呢？真羡慕。”
“嘿，你羡慕啥？我说小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啊？”
“什么啊？我能有什么心思。”苏苏没来由就脸红了，她连忙低下头去提地上的菜：“快走吧。”
“真要有心思，哥去帮你跟他说说？”
“方哥你真讨厌！”
“老郑可是个好人啊。过了这村你就没这店咯。”大方快跑了几级楼梯，一把提过了苏苏手里的东西：“有鱼，有豆腐，你这是打算给他洗手做鱼汤啊！”
“哎呀！”苏苏有些嗔怒的跺了跺脚：“方哥，你就快开门吧。”
“好好好。”大方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到左手，右手去够后腰的钥匙：“你之前来过老郑这儿没有啊？我记得前年咱们组过年聚餐到他家喝过酒，哦，那时候你好像还没进队。”
“没有。”苏苏摇了摇头。
“那你得好好参观参观了。”
这话听得苏苏心里有些发毛，她在心里立马勾勒出了一个住着单身男人烟蒂和脏衣服满地的屋子。于是门一开，她便迫不及待的进去。可出乎她意外的是，不仅不脏乱，这房子干净的简直出奇，甚至空气中还飘着一点淡淡的柑橘香。
“看见了吧。”大方一边从鞋柜里套着鞋套，一边说：“他是不是比女人还女人。所以我说，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嘛。”
苏苏的脸上又开始发烧了，她连忙转移话题：“方哥我看你刚也拎着东西，你拎的啥啊。”
“这不准备包茴香饺子么。”大方穿好了鞋套，开始把一大堆食材往厨房搬运：“他最爱吃这口茴香饺子，诶苏苏，你这个蛋糕放不放冰箱啊？”
“我来我来。”苏苏也来到了厨房：“我来做吧，都说我做饭可好吃了。”
“你弄你的鱼，我来和面包饺子。”大方甩了甩刚刚洗过的双手：“从警校的时候起，每年老郑过生日，我都要给他包顿饺子，嘿，惯得他臭毛病。”
苏苏带上了橡胶手套，她有点害怕塑料袋里那只开肠破肚的鱼。
“你们待在一块儿这么多年啦？”
“十多年啦。”
“那你不是对头儿特了解。”她仿佛装作无意的又问道：“头儿以前为什么离婚啊。”
“嗨，一共也没结几天，算上恋爱的时候，不到三年吧。人家那姑娘是个好姑娘，对郑怀也好。就是那时候我们刚进队，太忙，一查案子就十好几天不落屋，时间一长，俩人就过不下去了。”
“那后来呢，后来头儿没找了吗？”
“没啊，就这么一直单着呗。”大方用力的在案板上揉搓着：“现在·····现在你也知道，他更没这心情了。嗨，不说这个了。”
说罢，大方拍了拍手掌上的面粉，转头望了一眼：“诶，你这鱼怎么弄了半天还这样啊。”
郑怀进屋的时候，饺子已经下锅了，而苏苏正第三次鼓起勇气烧热了油，她拽着鱼尾巴，胆战心惊的寻找着对锅下手的角度。
“你不是说你做菜可好吃了吗？”穿着围裙的大方站在一侧，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再磨叽老郑都该到家了。”
“不行，我要自己做。”苏苏深深吸了一口气，痛下决心。
“做的啥，好香啊。”郑怀这时凑到了厨房门口。
正聚精会神的苏苏猛地听到他的声音，手里的鱼砰的一声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呲啦········
苏苏欲哭无泪的看着餐桌上自己那道惨不忍睹的汤，炸的千疮百孔的鱼肉浇上了热水，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糊状。
郑怀伸手盛了一碗，一口喝了个干净：“嗯，这个时候的鲫鱼就是鲜。”
苏苏张了张嘴，想劝他别喝了。
“你光夸她不夸我啊。”大方刚从锅里盛出了饺子端上来：“得，菜全齐了。”
“喝两口？”
“那必须的。”一听到有酒，大方喜笑颜开：“我去拿盅子，小丫头喝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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