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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夏夜

郑怀开着车，行驶在一条寂静的长路上，两侧都是大片的农田。

“检方已经正式起诉，人现在移到淞城二看了。”何富兴望着窗外的风景：“臭小子，你真会给我找事儿。”

“师父，退休之后怎么打算啊？”郑怀握着方向盘，笑了笑。

“我还能干啥，在家带孙子呗。”说到这儿，何富兴眼里带上了一点笑意：“你是不知道，我那小孙子有多皮，他爸妈都管不住，就服我。嘿，怪事儿。 ”

“师父有威严。”

“哈哈，可能是吧。诶郑怀，你还记不记得。”何富兴谈兴很浓：“我们以前查的那个入室抢劫灭门案。到现场一推开门，满屋子的血和尸体。你当时刚进刑警队才半年，哎哟，你小子吐得哟，回去的路上白着脸跟我说‘师父，我不想当警察了。’我当时就把你一通臭骂，哈哈，这说话儿间也有十多年了。”

“记得，师父。那会儿我和大方都还没结婚。天天在你家蹭饭，师娘变着花样的给我们做好吃的。”

“是啊，当时你和大方一进队，就都是我带的。可惜那臭小子不服管教。干了没多久就闹着要走，后来还是你把他弄回队里的。人这一辈子啊，怎么话说呢。”何富兴低下头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一个人的时候就老在想，人啊，到底该怎么找到自己的位置。”

“您的位置还用找吗？”郑怀笑了。

“不是我的官位，而是我自己的定位。”何富兴望着前方，微微有些怅然：“年轻的时候，都想当孤胆英雄，做警察的嘛。老了老了，才发现，能平平安安混完这一辈子就不错了。你看大方，嗨，不说了 。”

车子已经开到了淞城二看，何富兴摇下车窗冲外面挥了挥手，门口的看守见了，立即向两人行了一个礼。

“先去把车停了。”何富兴转过头来：“郑怀，先说清楚，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明白师父。”

“他认罪认得很快，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抵抗的。当街杀人嘛。”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何富兴低头松开安全带：“流程都走的很快，他自己估计也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一直都很安静。”

“他还说过什么吗？”

“他去领他儿子尸体的时候，就问过人是怎么没的。加上后面媒体啊，新闻啊，铺天盖地的报道。他就知道了你和大方的事。大概心里一直觉得是你们害死了他儿子。”何富兴叹了口气，看着郑怀：“你和大方去看过他吧？还给他送过钱？”

“去过。”

“问题就出在这儿。”何富兴走在前面，看守所的墙头高的遮天蔽日：“装钱的信封上有大方派出所的名字，他就是这样找到他的。”

郑怀没有说话。

快走到审讯室门口时，有一个小警察迎了上来。

“我是市局的何富兴，这位是郑怀，我刚给你们陆所打过电话。”何富兴简单的交待着。

“何局长，郑警官，请进请进。”小警察满脸堆笑：“我们已经通知带人过来了，二位先请坐一会儿。”

刚坐下不久，远远的，就有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咔哒声向这边传来。

“注意把握时间啊。”何富兴低低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郑怀没有回应，他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门打开了，投进一块耀眼的白光。

下一刻，两位警察驾着万跃进走进来了，万跃进的头发被剔成了极短的圆寸，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腿还没完全好全，走起来摇晃的厉害。

他坐下了，坐下得很费力。

何富兴清了清喉咙，先开口了。

“万跃进，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找你再聊聊案子的事。”

万跃进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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