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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雪街

全叔讲到这里停住了，他望着脚边烧的如火如荼的碳盆，久久都没有再出声。

屋内的碳火气蒸腾了起来，小武站起身，把窗户拉开了个缝，雪花一股脑乘虚而入。

“俩孩子犯案的时候，年龄都不大。尤其那个于天涯，案发前没多久才刚满十八岁。” 几片雪花被吹进了炭盆里，转瞬化为乌有，全叔低头看了许久，才继续开口：“我们所里的人还私下讨论过，不知道会不会在量刑上有所影响，结果很快就判下来了，一个十年，一个死刑。”

“同志。”全叔望着郑怀，抬起了头：“如果市里真的决定要······”

“全警官。”郑怀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们这次来，不是上头指派下来的。”

“啊？”

小武长大了嘴巴。

苏苏也微微有些不安，她侧过头看了看郑怀。

全叔却没有说话，他依旧静静的望着对面两人，就这样不知枯坐了多久，全叔转过了头。

“小武。”

“怎么了全叔?”

“昨天带回来的那两个打架的小子，后面是怎么处理的？”

“啊？”小武有点发懵：“那事儿是王哥他们·····”

“你现在去找一趟老王，把具体情况问一下，回来再告诉我。”

“现在？”

“对。”全叔收回了目光：“现在就去。”

小武站起了身来，他在原地踌躇了半晌，才终于推门出去了。

“全警官。”门关上了，郑怀率先开了口：“您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要插手这个案子吧。”

“不。”闻言，全叔却缓缓摇了摇头：“当年的案子我牵涉的部分只有这么多，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再给你提供了，所以你也不必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来查这个案子，这对我们都好。”

“我明白。”

郑怀站起了身，他望着两鬓斑白的老警察，微微叹了口气：“全警官，谢谢你告诉我们的这些。”

“我送你们出去吧。”

走到派出所门口时，郑怀转过了身。

“全警官，您留步，今天麻烦你了。”

“同志，你之前来过户镇吗？”全叔却没有看他，他直直的望着面前寂静飘雪的大街：“以前的户镇跟现在不一样，工厂多，人多。街头巷尾都是年轻的孩子， 我二十岁进了户镇派出所，一干就是四十年。 这期间我处理过不下上千起的案子，大多都是夫妻打架，孩子离家出走。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当了四十年警察，连尸体都没见过几次。”

“户镇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全叔的眼里划过了一点惘然：“只是现在空了。”

“全叔······”苏苏张了张嘴。

“我只是个普通的派出所民警。不比你们从大城市来，见得多，知道的也多。我这辈子就遇到过这么一件大案子，就在心上搁了十多年。”全叔转过了头，看着两人：“还有一两个月，我就要退休了。两位同志。如果你们真的查出了个结果，能麻烦来告诉我一声吗？”

远远的，有一行飞鸟低低掠过天空，在大雪中完成着冬日最后的迁徙。

郑怀仰望着，直到它们消失在了天际，才终于垂下了头。

“全警官，我答应你。”

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中蔓延，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长街。

“苏苏。”

“你说，头儿。”

“你现在就回淞城。”

“为什么？”

“去找 95 案的公开案卷。这是已经结了的案子，案卷都是公开的，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阻力。”

“头儿。你不一起回去吗？”

“我留下来还有事。”

说完，郑怀回过身，看了看身后漫长的足印。

“好大的雪。”苏苏也回过了头：“已经下了几天几夜了。”

“该结束了。”

清晨。

刘红超从床上起身时，女孩正好推门进来。

老式的四合院平房，几户人家围成了个小花园。

这里原本是厂里给职工修的家属院，所以没有私人的洗浴设施，平时擦洗用水，只有走出去几百米处的厂澡堂。厂子倒闭后，澡堂自然也停了，家属院的人们就在小院中央接了根自来水管，共用一个水表，谁去接水，全院的人都防贼似的盯着。

好在，这小院的人也早已搬走了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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