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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灾祸

也许是出于紧张，也许是怕王一博没听清，肖战下意识又重复一遍：“我听见了。”

廊檐下悬挂着几盏风铃，底端垂坠的流苏随夜风拂过，而轻轻摇曳，无所顾忌地发出此刻寂静中唯一的响动，潇洒肆意，稍显朦胧的晚灯长久伫立，静静泛起幽幽荧光。

肖战为什么会伸出手？

他自个儿也说不明白。

只知道瞧见王一博回避遮掩的态度，而感到一阵心慌意乱，情急之下这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住了王一博。

他抓住了他，又像是在抓住别的什么。

肢体间的接触在此刻无比明晰，并隐隐升腾起一股热流，沿着相连的手部过电般窜过，直至蔓延全身。

王一博静静看着肖战，没有说话。

他垂着的眼皮很薄，眸色在灯光下很浅很淡，不说话时总给人冰天冻地的感受，但此刻，那双眸光微垂的眼睛盛满温柔，还有几点明显的隐忍。

就好像在大漠孤烟长途跋涉的旅客，行至绿洲原野，渴望已久的水源就在眼前，却不敢立即汲取，害怕是黄粱一梦，海市蜃楼。

肖战动了动手指，想要放开，却反被静默不语的人一把握住手腕。

他飞快眨了两下眼，睫毛抖得厉害。

王一博长长舒了口气，眸里缀有的几点迟疑犹豫，也随着那声轻呼尽数消散，只剩满目坚定。

“嗯。”王一博沉声开口，“你听见了。”

汹涌猛烈的情绪控制下，肖战不计后果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可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并不能预料到事情的走向，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木木地张嘴，希望这句不算玩笑的玩笑话能缓和一点气氛：“啊，我还以为你要反——”

“没有反悔。”王一博打断他，“也不可能反悔。”

这下轮到肖战闭口不言。

他低垂着头，留给王一博一个发丝柔软而蓬松的后脑勺。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王一博甚至想揉揉他的头发，碰一碰这个心肠极软的人。

“刚刚是关着门说的。”王一博道。

肖战“嗯”了一声。

“怕你听不清，也怕你不相信，那我就再说一遍。”

王一博站在廊檐下，立在闪烁的路灯里，神情庄重而认真：“肖战，我喜欢你。”

人生短短几十载倏忽而过，他那么年轻，又何必瞻前顾后？

此话一出，突破的不仅是他长达十几年的暗恋，更带走了只身苦等，徘徊不前的想法。

王一博突然就放松下来。

似乎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夜风吹开了肖战额前散乱的碎发，眉眼鼻梁的轮廓模糊在灯光下，唯有那双被着重勾勒出的眼睛，漾起无法忽视的明光。

“你听见了么？”王一博问。

“嗯。”肖战颔首。

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他听见了能做什么呢？答应么？

可是林宛白那场耗尽生命的爱恋，在他心里种下的阴霾太深，建筑的城墙高楼并没有完全倒塌。

他不能不负责任地许下承诺。

可要是拒绝呢？

好像也不甘心……

肖战艰难的从喉头挤出一个字：“我……”

“没关系。”王一博打断他，甚至轻轻笑了笑，像是早有预料般，“现在给不了我答案也没关系。”

十足的耐心与温柔，密不透风的织网般裹住肖战。

“我会一直等着你。”王一博道。

他看见肖战眼中的波光明显晃了晃。

“肖战。”

“啊？”肖战愣愣地应，他脸上的呆滞表情太过明显，透露出几丝傻里傻气，又分外惹人怜惜。

“正式告诉你一声。”王一博顿了顿，“我要追你了。”

“之前不算么？”肖战下意识追问，话出口后才察觉这个问题有多么愚蠢，臊得他想掘地三尺。

王一博哑然失笑。

“之前没有通知你，那不算。”

“这回告诉你了，我的心意你收到了么？”捏住肖战手腕的手掌不自觉微动，王一博笑着又追加了两个字，“长官。”

肖战如遭雷击，即刻傻在原地。

老师、学长、哥哥之类的称呼层出不穷，现在又多出个长官，同样是严密的上下级称谓，布满限制的同时，又带着那么一丝意味难明的禁忌……

现在的小孩怎么了？撩人的把戏怎的还与时俱进？

肖战耳廓迅速升腾起一层粉红，如同未经人事的婴孩般纯净。

“行了，走吧。”宽厚有力的手掌抚上肖战头顶，王一博终于得偿所愿。

肖战看似身经百战，实际面对情事之时，脸皮薄如蝉翼，王一博本也没想过能得到他的回答。

被他牵着的人只是乖乖跟着走，亦步亦趋跟着他，光是这一点都足够让王一博尝到蜜糖般的甜。

“收到了。”

王一博脚步一滞，目光自眼尾瞥扫向肖战。

肖战将头埋得更深，“我说我收到了。”但他没有回避。

黄铜月亮锈住瞳仁，孤灯般寂远，与星点隔出一道凉薄界限，可那一秒，仅仅只是那一秒，却让王一博看出了热闹，好像红尘纷杂都听在耳中了。

曾几何时，他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常将自己认作旁观过路客。

但现在，他陷进红尘，心甘情愿。

终于走离那片场地，两人一路行至草坪旁的外道，那里人头攒动，孩童嬉笑山峦般起伏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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