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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赌局

酒窖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昏黄若烛火，间或夹杂几抹惨白，朦朦胧给人镀上一圈虚影。

两旁是大而透明的橱窗，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陈年好酒，过道尽头挂着副秋林红叶的风景油画，色彩并不过分夸张鲜亮，笔触温柔，注视的时间一长，连带着心绪都莫名平静。

这画有些年头了，却保存得极好。

尽管放置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但由于通风防潮做得到位，色彩丝毫不受影响，宛若新生。

老人家矍铄的双目里，精光闪烁：“小战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王一博没有吱声。

“小战和他妈妈很像。”老爷子嘴角扯出个笑容，却莫名带了点苦涩，“就连看向爱人的目光都一样。”

一样的不加掩饰，一样的赤诚温柔。

所以他的亲生女儿，被骗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落得个遍体鳞伤。

过往一幕幕在老人家脑海中浮现，他神色里流露出几分痛苦，竭力克制下微弱而浅淡，但仍旧被王一博捕捉到了。

幸好老人家也不打算掩藏：“我不知道小战是否跟你提起过这些，总之，我绝不允许肖连青之流出现在我外孙身边，落得他母亲那样的局面。”

王一博点点头，思忖过后道：“我知道阿姨去世，但究竟发生了什么，肖战没有跟我说过。”

“不过，”他顿了顿，“我能猜出个大概。”

就算肖战不曾跟他提起，但凭借这么多年的了解与等候，以及外界的风言风语来判断，王一博觉得心中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嗯，你想的没错。”老爷子沉声开口，“肖连青不仅婚外情，还留下一个种，甚至在小战母亲怀孕期间仍有联系。”

“十几年后女人带着私生子找上门来，想尽一切办法，逼迫肖家承认私生子的存在，肖连青为保住家族体面，最终妥协。”

“我女儿——”恰有灯色扫过，老人家一向锐利的眼神有水光闪动，“不得不咽下这个苦果。”

妻子难产而死，只留下这么个骨血与他相依为命，此后老爷子既当爹又当妈，终生再未娶妻，辛苦将女儿抚养长大。

林宛白是他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要星星不给月亮，奇珍异宝尽数奉上，养成她天真热烈，温柔单纯的性子。

等到老爷子终于停下脚步，从繁忙的事业中抽身，就见女儿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走到他面前。

林宛白眉眼像极了江南烟雨的朦胧温柔，气质娴静良淑，唯有双目中透出的欢喜，热烈若火光，眨眼间烧了漫山遍野。

她笑得眉眼弯弯，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高兴地说：“爸爸，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打量起林宛白身边的年轻男人，面貌英俊，斯文温朗，但他从他眼睛里，窥探出没遮掩住的精光。

那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反对过，阻止过，可终究没能拦住。

大抵为人父母，最终都会向子女妥协，无一例外。

当年肖家日趋没落，肖连青求娶林宛白巩固权势，才有了现下的如日中天。

他对她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真意？还是皆出自于权衡利弊下的考量？

谁也不得而知。

一声悠长的叹息落在王一博耳中：“我原以为制衡住肖连青的势力，叫他不敢放肆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却忘了他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总有伤害妻子、伤害家庭的方式。”

处处留情便是最好的证明。

当年私生子的丑闻一出，险些上了娱乐新闻的花边头条，普罗大众最喜欢谈论豪门贵族的八卦，却忘了故事中的主角也是受害者。

就好比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的林宛白。

那天是一个很普通的午后，她在厨房里试做新学的羹汤，前脚刚接到丈夫的来电，后脚就有佣人着急忙慌地跑来，告诉她大事不妙。

女人连围裙都来不及摘，一路小跑，远远看见一个妇人撒泼嚎啕，身旁立着个十几岁的男孩，瞧起来比肖战还要大上些许。

女人哭嚎着道：“你们肖家不能没良心！”

“肖连青你在不在？！”她哭得妆都花了，脸上还隐约残留两道黑色泪痕，不管不顾爬到门边，冲里头嘶声喊叫，“你是不是男人？连自己的种都不要了吗？！”

林宛白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呢？

那个一向温和含蓄的丈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得咬碎牙将委屈往肚子里咽，硬生生替丈夫收拾残局，将私生子领进家门。

前尘往事尽数钻入耳中，当年的真相清晰摊开在眼前，王一博沉默半晌，缓缓问道：“阿姨为什么不离婚？”

“离婚？”老爷子苦笑一声，满是无奈，“她走不掉的。”

或许是因为早产的缘故，林宛白身娇体弱，就连分化期的到来都比常人艰辛，发情期的反应也远比常人煎熬和痛苦。

换句话说，只有高度契合的味道，才能安抚治愈。

肖连青恰巧就是她的治病良方。

更何况她当时又怀上了孩子，还没来得及告诉肖连青，便突逢噩耗。

原来肖战发情期的苦痛反应，是有迹可循，甚至比他母亲还要严重，王一博暗自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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