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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疑云

肖战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因为宿醉的缘故，头昏脑涨的感觉仍不能避免，胃酸在腹中翻涌，烧得他眉心紧蹙。

洗漱过后，他边按揉肚子边往一楼而去，从大敞的屋门往外望，能看见外头草长莺飞的大好春光。

国内此时正处于金秋时节，老爷子定居的地方却处于南半球一带，才有这般截然不同的满山遍绿的景象。

王一博高瘦的身形，立在那片绿林里，手中的飞盘借由腕部的力气，抛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曲奇兴奋地跃起，跑得飞快，叼住飞盘后再哼哧哼哧回到王一博身边，张嘴露出长长的舌头与尖牙，同昨日的戒备谨慎形成鲜明对比。

“这才多久，”肖战悄无声息地靠近，“它就喜欢上你了。”

王一博笑笑，自然而然抚上肖战额头，伸出前还不忘擦干净手掌：“还好，没有发烧。”

“是不烧，”肖战眨巴眨巴眼，“但是头疼。”

这下意识的举动像极了示弱，尽管肖战并没有意识到，可看在王一博眼中，与撒娇也没什么分别。

“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能舒服一些。”

他转身离开，肖战无意识地跟上，亦步亦趋，徒留曲奇在原地打转。

手机在裤兜里不断振动，肖战拿出来一瞧，看清楚备注名后不由得眉梢一挑。

“喂。”他长指往右一滑，点了接通。

肖连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还有隐隐的电流声夹杂：“你现在和你外公在不在一起？

“没在。”肖战淡淡道，“什么事？”

“昨天老爷子生日，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估摸着在忙。”肖连青道，“替我向你外公捎句生日快乐，礼物我已经寄过去了。”

肖战懒洋洋道：“要说你自己说，我没空。”

“你——”肖连青声色里沾染上几分怒气，可话未说完，便被肖战截断。

“还有，”肖战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嘲弄意味明显，“他不是在忙，是不想接。”

“肖连青，你有点自知之明吧，”远处蜿蜒而上的楼梯发出响动，估摸着有人正在下楼，肖战压低了音量，“你伤害了我妈，还指望他老人家对你和颜悦色，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瘦长的手指搭住桌沿，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毕显。

“大喜的日子还来叨扰，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求你别到外公面前蹦跶，给他老人家留个清净。”脚步声越来越近，肖战蹙着眉心，语速飞快，“到此为止，我挂了。”

“小战。”

他听见老人家上了年纪，独有的浑厚声线道。

肖战转过身，弯了弯眉眼，乖乖巧巧喊了句“外公”。

老人家虽然精神矍铄，但腿脚免不了出些毛病，特别是清晨入夜关节酸痛，此刻脊背微微佝偻，不得不靠拐杖借力。

也是这一刻，肖战才清晰的意识到，外公正在慢慢变老。

明明上一年拜访之时，老人家的发丝还没有到全然花白的程度，怎么如今就满头白发了？

时间飞速流逝，却没有办法抓住，任由其像细沙般溜走的无力感，深深包裹住肖战。

外公目光和蔼，“在打电话？”

肖战“嗯”了一声。

老人家无言半晌，突然开口：“是你爸吧。”

他目光如炬，语气笃定，没有半分迟疑。

肖战自知瞒不过老爷子的火眼金睛，只得承认。

“还是瞒不过您。”肖战无奈叹了口气。

“他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老爷子冷嗤一声，“是不是又送礼物来了？”

肖战如实回答：“不仅送了，还已经寄过来了。”

“他送了我也不会收，礼物到了我也不会要。”老爷子满脸嫌恶地摆摆手。

肖战扶住老爷子的手臂，往沙发走去，“外公，咱们不提他。

“不过你昨天开心么？”

老爷子扫他一眼，应道：“开心。”

“那——”肖战拖长了尾音，“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敢情前头那些话，就是为了这一句作铺垫。

老爷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老神在在的半天不说话，反倒急得肖战抓耳挠腮。

“怎么了这是？”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一博惹你不高兴？”

老爷子问：“真想知道？”

肖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神光都亮了：“想！”

“我觉得——”

老爷子半天没有下文，肖战心中的大石随着尾音沉浮，满脸紧张。

“挺好的。”老人家憋了半天，终于将后半句话吐出。

心中的大石落地，肖战倏然松了口气。

“您觉得好我就放心了。”他笑笑，眼眸明亮如朝阳，“因为他值得。”

那样的眼神太熟悉，像星河倒流进眼底，像春水注入汪洋。

老爷子在亡妻身上见过，在女儿身上见过，甚至昨夜与王一博交谈，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也见过。

现在，又在他亲外孙身上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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