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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赵景芝

夏夜，漆黑的穹顶上一轮明月高挂，周围点缀着璀璨的星，放射出淡淡的光飘飘洒洒地浮在半空，与城市的灯火交相辉映。

车开到小区门口时接近凌晨一点，言伊下车后向梁爽俯身道谢，梁爽受宠若惊地忙不迭冲他摆手。

从纪家出来后，言伊的眉头便一直舒展不开，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窜入眼底，他试探着低声喊了一句：“阿婆？”

前一秒还在原地焦灼徘徊的赵景芝定身回头，一张沧桑却慈爱的脸愣神一瞬，待她看清楚来人，赵景芝的嘴角忍不住上翘：“伊伊。”

得到回应后，言伊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她，眼睛里的欣喜无处掩藏：“您怎么来了？”

赵景芝攥起言伊的手，轻轻拍打言伊的手背，她脸上的笑意浓烈：“大半年没见你了，偷闲过来看看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工作加班？”

言伊微微摇头：“下班之后跟朋友出去玩了。”

赵景芝的鼻子凑近闻了闻，眼睛一亮：“你喝酒了？”

言伊点了点头，笑着沉默。

赵景芝一副‘我懂得’表情，她单手握拳轻轻地砸落在言伊的胸口：“这才对嘛，年轻人就应当多出去潇洒，别做闷葫芦，多没劲呐。”

迎上赵景芝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言伊捕捉到了她眼中浓浓的宠溺。言伊从看到她那刻起，幽沉沉的眸子逐渐明亮，当下，心情也在发生微妙的转变。

言伊俯下身，脸颊贴了贴赵景芝的肩，似在撒娇：“阿婆等了多久。”

“没多久，我刚到。”

赵景芝鬓角的几绺头发松散开，贴在蒙着薄汗的面颊，尽管她的脸上挂笑，可倦怠的神色无法掩藏。言伊一想到赵景芝大老远从从乡下过来后，还要在楼下等他，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您下次想来提前打电话告诉我，我去乡下接您。”

赵景芝打趣道：“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好了不许说这个了。”

言伊的话被堵回去，他嘴角噙起笑，说：“我们先回家。”

赵景芝抢先一步走，路过楼门时她俯下身去，动作缓慢地拎起一袋东西，悉心用双手捧在怀里，身躯都被压弯了。

东西用黑色塑料袋包裹严实，言伊判断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言伊欲抢过来分担重量，赵景芝微微侧身，言伊抓了个空，她笑得慈眉善目：“我来就好，矜贵东西，经不起倒腾。”

言伊拗不过她，只得小心翼翼地扶她上楼，不停地提醒她注意脚下。

到了家后，赵景芝迈开小碎步溜进厨房，她的双手托在袋子底部，慢慢地将东西放在厨台上，她将一层又一层的袋子解开，看到内里的土鸡蛋完好无损后，她松了口气。

赵景芝打开冰箱，将鸡蛋挨个放在蛋架上。

言伊将纪远洲的外衣挂在玄关摆放的衣架上，他走进厨房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阵发热。

言伊走近，在灯光的映衬下，赵景芝半掩半藏的银丝发射出细碎的银光，深深地往言伊心头一刺，他看向赵景芝的眼神郁郁复杂。

赵景芝是言伊养父的母亲。

按理，言伊应该尊称赵景芝为'奶奶'，可言伊清晰地记得他当初如何被亲情摒弃。为此，外人的指指点点从未停歇，像利刃一遍又一遍剖开他的伤口，剩下的只有麻木。

这么多年来，亲情在言伊眼里一文不值，可赵景芝对他的呵护让言伊的信念一点点融解，不喊她‘奶奶’成了言伊抵触亲情唯一的坚守。

从小到大，对言伊真心好的唯有赵景芝一人，眼看赵景芝愈发苍老，言伊满心的辛酸。

察觉到言伊神色异样，赵景芝轻轻地拍打言伊的肩：“你打小爱吃乡下的土鸡蛋，我顺路给你带来了，怎么还不高兴了？”

言伊动容地说：“阿婆，谢谢你。”

赵景芝假意嗔怪：“说什么傻话。”

话匣子一打开，大半年未见的祖孙二人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凌晨两点，顾及言伊还要早起上班，赵景芝催促言伊洗漱睡觉。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赵景芝语气惊恐：“伊伊，这件恤衫上怎么全是血迹？”

正在洗漱的言伊错愕地想了一下：“哪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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