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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雪意冷沉。
囚禁先帝的暗室中不见风雪,一如初春温暖,火光映在霍皖衣略显憔悴的面容上,依然照出他几分迤逦艳色。
他看着老态尽显,苍老至极的先帝。
听先帝说:“霍卿,你变了不少。”
霍皖衣想:这很像当初。
像当初的陛下,与当初的霍大人。
好像从前的事都不曾发生,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噩梦。
他们还是“君臣相得”的君与臣。
仿佛眼前垂垂老矣的老者,还是当年威严的帝王。
可这到底不是当初。
他说:“你也变了许多。”
他不称他为“陛下”,态度平和。但先帝听着“你”字从他口中说出,也可谓是百感交集。
变了,确然变了。
无论是高氏帝,还是霍皖衣,由利益联结的绳索,终竟一日断裂、崩塌。
于是二人都改换面目,陌然不识,恍如从未见过。
先帝叹道:“哪知霍卿与朕,竟至如此地步。”
“霍卿啊,”先帝那般亲切地唤着他,“再一次背叛、出卖谢紫殷的感觉,是否与四年前相同啊?”却问着极锋利的话。
霍皖衣想:他在故意激怒我。
而他从不会被言语激怒。
霍皖衣道:“我现在很好,我也没有再背叛谢紫殷。”
先帝道:“是啊,你是没有再背叛他。”
如同心似稚子,先帝的声音里带着浅淡笑意,仿佛只是与霍皖衣在说说笑笑:“可你还是背叛过他一次。霍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霍皖衣睫羽微颤。
他说:“那就不劳烦你挂心了。就算百次不容,那也有千次、万次。终有一日,是容得下的。”
“可如果万次也不容呢?”
霍皖衣道:“那也是我与谢紫殷之间的事。”
先帝道:“说得也是,只可惜当年的事情已是木已成舟,霍卿,要是当初你不曾动手,又何来今日的千次、万次。”
霍皖衣看着先帝浑浊的双眼。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回到当初,在阵阵雷声中应答帝王的问话,猜测帝王的心绪。
可那只是当初。
他已不用去猜测先帝的任何话语。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回答。
于是他回答:“可是如果当初我不动手,那我能否活着,也是未知之数。”
先帝轻声叹息着:“你未必没有机会。”
霍皖衣道:“你不会给我机会。”
先帝道:“你怎么不求一求朕?”理所当然般,先帝又追问,“以你当初的功绩,你只求谢紫殷一个人的命,朕又岂会不允?”
先帝说得认真。
霍皖衣深深看着他,看他行将就木、暮气沉沉。
霍皖衣道:“你觉得今时今日,我还会相信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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