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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月下言

明月高悬，夜色深沉，街上已有了些神色迷茫的流浪汉。

江渝看着颜星雨紧攥着衣袖的手，伸出手拉住那人的手腕，隔着一层厚布却还是觉得那人皮肤冰冷。

别人冰清玉洁冰肌玉骨是说气质容貌，这人却是真的冷得如冰似雪。

颜星雨手腕颤了下，没动，任由那只温暖的手下滑，将自己被冻得冰冷的手包住。那人掌心处覆着一层薄茧，想是长期习武所致，不仅不让颜星雨觉得粗糙别扭，反而让他的心莫名安定。

像是个暖手炉。颜星雨想着，感觉身上都暖和了许多，像是有一股暖流从手掌顺着经脉流到全身。

“别害怕。”江渝声音平静地说道。颜星雨愣了下，才明白江渝以为自己怕这些流浪汉。

他本想说自己不是害怕，只是冷，却在看到一个流浪汉面目狰狞血肉模糊的脸时吓了一跳，直往江渝那边躲。

好吧，是有那么点怕。

忽然听到身旁人一声轻笑，颜星雨一脸羞恼地转头看他，却被那人的笑颜惊住。

江渝容貌极佳，即使带着只眼罩也完全算得上英俊潇洒，只是平日眉间多戾气，或是面色冰冷一脸严肃，让人背后发凉难以接近。即使笑也是或邪佞疯狂或满腹心事，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现下不过唇角微扬，眼中有了几分笑意，淡若莲，明如雪。月光倾泻，映得那银色眼罩和琥珀色眼眸皎洁清澈，他眼里似含着万千星河。

“怎么了？”

江渝也转过头，于是那万千星河变成了颜星雨一人的影。

“没……没什么。”颜星雨急忙转过头，方才的羞恼早就被心中激荡挤出脑海。

他知道江渝心中早已有他人，也知道他对自己态度好了些不过是因为自己在探查时发挥了些作用。

最多算是赏识，与情爱完全不沾边。甚至现在连赏识都未必算得上，也许只是他心情好些，那笑也并非为自己而笑。

“看你似乎有话要说。”江渝这次竟率先开了口。

“只是听闻王婆和李叔的事，想到首诗。”颜星雨从王婆家出来便想这些，此时脑子许是冻得有些慢了，还没彻底清醒，顺口说了出来。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话音刚落，颜星雨便心道不好。

他倒不是怕江渝误会自己暗讽当今圣上，毕竟江渝对自己如何不说，心却如明镜般，知道自己是感叹王婆与李叔，不至于疑神疑鬼如此误会。

他只是怕提起这话题，江渝又想起萧遇，前几日又刚用了噬梦丹，他也能看出江渝有时忽然出门，有时则是看着书卷压抑自己的脾气。

万一压抑不住了……他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扔在这吧？颜星雨用余光看了看四周，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

“是臣言错，王爷恕罪。”颜星雨低声说道。

“你的手在抖。”江渝沉默片刻，沉声说道。

颜星雨咬着嘴唇，江渝的反应同以往皆不相同，不像要发火，可也不是真的平静。

“你所言有理，若因为权势地位同心爱之人渐行渐远同床异梦，还不如一对乡野里的普通夫妻。”江渝叹道，颜星雨惊讶地看向他。

“可也不尽然，唐玄宗晚年昏庸无度，江山飘摇叛军四起，才护不住自己心爱之人。若是他励精图治将开元盛世之相延续下去，一朝天子怎会护不住自己心爱之人？”

江渝不说还好，一说连颜星雨都觉得他惨。

谁不知南周辰王江渝年少有为，十六前往疫区稳民心，奉命于危难之际大败西蛮。十七在渡河之争中让北盛把侵略战打成京城保卫战，若不是当时需要北盛牵制东烨，早就能把北盛收入囊中。二十及冠那年更是在淮水之战中大败东烨，将其收入囊中。

权倾朝野已久，朝中某些大臣对此虽有异议，但架不住皇上是真信任江渝，连京城禁卫军都能交到他手里，也架不住江渝真无异心，要谏也不知该谏些什么。

南周的脊梁，却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沙场。

“斯人已逝，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找到真凶，让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颜星雨道。

江渝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的膝盖……还疼吗？”

颜星雨愣了下，开始考虑要不要如实说，其实还是疼的，不过尚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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